《天桥上的星光》

一、被晚风推着走的傍晚

夏末的傍晚总带着点黏糊糊的热，我咬着半块冰西瓜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马嘉祺背着双肩包朝我跑过来。他白T恤的领口被风吹得轻轻掀动，额前的碎发沾着细汗，像刚从冰镇汽水里捞出来的少年。

“等很久了？”他站定在我面前，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手里攥着两张皱巴巴的便利店收据，“刚去买了关东煮，你爱吃的萝卜和海带结。”

我接过他递来的纸碗，热气混着咸香漫上来，刚好驱散了傍晚的凉意。“没等多久，”我用竹签戳起块萝卜递到他嘴边，“就猜你会绕路去买这个。”

他张嘴咬住，眼睛弯成月牙：“那是，我还不知道你？上次说想吃关东煮，结果念叨了三天。”

夕阳把天边染成橘子色，我们并肩往地铁站走，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两条调皮的尾巴。路过路口的天桥时，马嘉祺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桥上的人说：“上去看看？”

天桥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有抱着孩子的夫妻，有背着吉他的流浪歌手，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靠在栏杆上聊天。晚风从桥洞钻进来，带着点汽车尾气的味道，却把白天的燥热吹得一干二净。

“你看那边，”马嘉祺忽然牵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有点汗，却很暖，“红绿灯像串会眨眼睛的珠子。”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十字路口的信号灯交替闪烁，车流在下面汇成金色和红色的河，缓缓流淌。他的手指很长，指尖带着点练吉他磨出的薄茧，轻轻捏着我的手，像在把玩什么稀有的宝贝。

“小时候总觉得天桥好高，”我晃了晃我们交握的手，“每次跟妈妈过马路，都要数台阶，总觉得永远也走不完。”

“我小时候在天桥上摔过一跤，”他突然笑出声，“追一只三花猫，结果在最后一级台阶绊倒了，膝盖破了好大一块，还被我妈笑了半年。”

我想象着他小时候跌坐在地上的样子，肯定皱着眉头，却还不忘回头看猫跑没跑远，忍不住笑起来：“那你现在还怕天桥？”

“有你牵着就不怕了。”他说得认真，眼睛在暮色里亮得像星星，“再说，现在的天桥都有护栏，摔不着。”

二、栏杆上的小秘密

我们靠在天桥的栏杆上，关东煮的纸碗放在旁边，蒸汽慢慢散在风里。桥下的车鸣此起彼伏，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心，像城市在哼一首乱糟糟的歌。

“你看那辆公交车，”马嘉祺突然指着远处，“302路，我们上次去看演唱会坐的就是这个。”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公交车的尾灯在车流里一闪一闪，像颗移动的红宝石。“记得，”我笑着说，“当时你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我，自己挤在过道里，结果被别人踩了三回鞋。”

“那不是怕你看不到窗外的夜景嘛。”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再说，我的鞋耐脏。”

风把他的话吹得有点散，却清晰地落进我耳朵里。我想起那天的演唱会，散场时人潮汹涌，他一直牵着我的手，把我护在里侧，背包的带子勒得他肩膀发红，却始终没松开手。

天桥上的流浪歌手开始弹吉他，唱着首很老的情歌，调子慢悠悠的，像晚风一样缠人。马嘉祺跟着轻轻哼，手指在栏杆上打着节拍，指尖偶尔碰到我的手背，像羽毛在挠。

“你看那个写字楼，”我指着远处亮着灯的大厦，“顶层的灯总在晚上十点准时灭，像个会睡觉的巨人。”

“我知道，”他点头，“上次录节目到半夜，从公司窗户看过去，就它最准时。当时还想，要是能跟你一起看它熄灯就好了。”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原来那些我随口说的小事，他都悄悄记在了心里。就像我记得他不爱吃香菜，记得他喝可乐要加冰，记得他弹吉他时会不自觉地踮脚。

“那我们今晚等它熄灯？”我抬头看他，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好啊，”他立刻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到某一页递给我，“我还记了几个有趣的点，等下一个个指给你看。”

本子上是他清秀的字迹，记着“百货大楼顶层的钟慢了三分钟”“街角的路灯会忽明忽暗”“天桥东侧的栏杆比西侧矮两厘米”，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简笔画，歪歪扭扭的，却可爱得让人想笑。

“你怎么连这个都记？”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

“因为想跟你分享啊，”他说得理所当然，“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跟你一起看就会变得很有意思。”

三、流动的光与静止的我们

天色渐渐暗透，城市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有人在黑丝绒上撒了把碎钻。桥下的车流汇成光的河，红色的车尾灯是逆流的鱼，白色的 headlights是顺流的浪，缓缓向前，永不停歇。

“你说，这些车里的人都要去哪？”我靠在栏杆上，看着一辆辆汽车从桥下驶过。

“可能回家，可能去吃晚饭，可能像我们一样，只是想出来走走。”马嘉祺的声音很轻，混着晚风，“就像天上的星星，看着挤在一起，其实各有各的轨道。”

我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梁很挺，嘴唇抿成好看的弧度。他好像永远都这么好看，无论是练舞后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是现在安静看风景的样子。

“你看那个骑电动车的大叔，”他突然指着桥下，“车筐里装着束向日葵，肯定是买给老婆的。”

我仔细一看，果然，电动车的前筐里插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在夜色里格外显眼。“说不定是买给女儿的，”我笑着反驳，“小学生最喜欢向日葵了。”

“那我们打赌，”他挑眉，“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

“赌就赌。”我刚说完，就见那辆电动车在前面的小区门口停下，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接过向日葵，在大叔脸上亲了一口。

“哇，我赢了！”我兴奋地拍了下手。

马嘉祺无奈地笑：“愿赌服输，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了想，指着远处的摩天轮：“下次带我去坐那个，要在最高点的时候，给我唱你新写的歌。”

“没问题，”他立刻答应，还伸出小指，“拉钩。”

我们的小指勾在一起，他的指尖有点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远处的摩天轮缓缓转动，像个巨大的彩色时钟，记录着城市里千万个这样的瞬间。

流浪歌手换了首欢快的曲子，有人跟着轻轻唱。马嘉祺突然拉起我的手，在天桥上慢慢散步，我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忽长忽短，像在跳一支笨拙的舞。

“其实刚才那个大叔，”他突然说，“不管是买给老婆还是女儿，都很幸福吧？”

“嗯，”我点头，“我们也很幸福啊。”

他低头看我，眼里的光比桥上的路灯还亮：“对，我们也很幸福。”

四、等待熄灯的十分钟

离写字楼熄灯还有十分钟，我们靠在东边的栏杆上，数着桥下经过的公交车。302路过去了两辆，105路过去了三辆，还有辆双层巴士，顶层的乘客正对着我们挥手。

“你小时候有没有在天桥上扔过硬币？”我突然想起什么，“我妈说扔硬币能许愿，我试过好几次，结果硬币都卡在桥缝里了。”

“我扔过，”马嘉祺笑，“当时许愿说想弹好吉他，结果第二天琴弦就断了，吓得我再也不敢扔了。”

我们笑得前仰后合，引来旁边一对老夫妻的侧目，他们也跟着笑起来，老爷爷还把手里的橘子分给我们一半。

“年轻人真有活力啊，”老奶奶笑着说，“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总爱在天桥上待着，那时候的车没这么多，灯也没这么亮，却觉得天上的星星比现在多。”

“现在的星星躲在灯后面了，”马嘉祺指着天空，“但仔细看还是有的，你看那颗最亮的，像不像路灯的双胞胎？”

老奶奶被他逗笑了，老爷爷拉着她的手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家给孙子热牛奶了。”他们慢慢走下天桥，背影在路灯下依偎在一起，像两棵长了很多年的树。

“等我们老了，也来天桥上待着吧，”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说，“带个小马扎，数公交车，分橘子。”

“还要带副老花镜，”马嘉祺补充道，“不然看不清远处的摩天轮。”

我们相视而笑，晚风里带着橘子的清香。离十点还差一分钟，写字楼顶层的灯还亮着，像颗固执的星星。

“你说它会不会今天不熄灯？”我有点紧张，像在等一个重要的约定。

“不会的，”马嘉祺握紧我的手，“它很守时的。”

话音刚落，顶层的灯突然齐刷刷地灭了，整栋大厦像卸下了最后一层妆容，安静地站在夜色里。我们都没说话，只是看着那片黑暗，心里却亮堂堂的。

“好像完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我小声说。

“嗯，”他低头，在我额头轻轻亲了一下，像落下一片羽毛，“因为是和你一起等的。”

五、走下天桥的路

该回家了，我们慢慢走下天桥的台阶。马嘉祺数着步数：“一共三十七级，跟我小时候数的一样。”

“那你现在还会摔吗？”我故意逗他。

“有你牵着就不会，”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再说，现在我长大了，能扶着你。”

走到天桥下，他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些亮晶晶的碎片。“白天在海边捡的贝壳碎片，”他把瓶子递给我，“你说过喜欢收集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我接过瓶子，对着路灯看，碎片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把星星装在了里面。“谢谢，”我把瓶子放进包里，“我明天就把它摆在书桌上。”

他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纹路，是只有我能看到的温柔。我们沿着路边慢慢走，影子时而分开，时而重合，像两个不肯长大的孩子。

路过便利店时，他非要再买两罐冰镇汽水，说要“把夏天的尾巴喝进肚子里”。拉环拉开的瞬间，“啵”的一声轻响，像在为这个傍晚画上句号。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一起来天桥了，”他喝着汽水，声音有点含糊，“每次路过都想，要是能牵着你的手站在上面，看车流像星星一样跑，肯定很美好。”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幸福，大概就是这样——不用去很远的地方，不用做很了不起的事，只是牵着喜欢的人的手，在天桥上看看车水马龙，数数一数台阶，等一盏灯熄灭，就能把平凡的日子，过成闪闪发光的样子。

快到小区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很认真地说：“下次我们去看日出吧，在山顶的天桥上，肯定能看到第一缕阳光把车流染成金色。”

“好啊，”我笑着点头，“还要带关东煮，这次我买给你。”

他用力点头，握紧了我的手。晚风温柔，路灯明亮，远处的车水马龙还在继续流淌，而我们的影子，在月光下紧紧靠在一起，像要走到时光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