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营地还在收拾夜色的余温。林舟在黑板前核对了新一轮的人员表,声音不大,却像铁钉一样定住众人:“分两组出门,北侧守水源、南侧巡逻回收异常物资。午后汇合,任何人遇到异常立即呼叫撤退信号。”他说完,目光在每张脸上掠过一圈,像把每个人的名字刻进计划里。
李刚握着绑带,站到门口。他母亲来得比平常早,拎着一个塑料桶,脸上是做早饭的习惯性倦意。她和几个老邻居在营地外面一起排队等阳光洗净的蔬菜。林舟拍了拍李刚肩膀,低声:“别离太远,有事马上喊。”
没等话音落,远处一声尖锐的咆哮把空气割开。声音来自西边小巷,紧跟着一阵乱踏的石子声。几个孩子的哭声撞了进来,像被拽扯出来的纸。林舟立刻转身,动作像被预设:速度异能在体内回答,血液像加了润滑。
巷口窜出三只变异犬——毛发打结成黑蓝色的刺丝,口鼻处挂着暗绿色的泡沫,爪子比正常大一号,步伐里带着撕裂草皮的咬劲。它们发现人群,视线像磁铁。第一只扑向了排在最前面的老人;第二只绕到了食品摊侧,第三只径直朝李刚母亲冲去。
“狗!”有人喊。声里带着惊惶,但并没有秩序。孩子们往后缩,塑料桶滚在地上,滚出几颗被晒干的豆子声响。
李刚的脸刷白,手紧攥成拳。他要冲上去,像要把母亲从狼口剜出,可是苏雅正好站在另一侧,负责巡逻的小队正在收网式走位。苏雅被一只变异犬突袭,藤蔓在她试图用来护体的瞬间被犬的獠牙撕断,藤蔓上飞溅着血色的汁。她一个踉跄,几乎被撞翻。
李刚抬眼,看见苏雅被扯倒的一瞬。他的身体像被两个命令撕裂:一端是母亲的呼救,另一端是眼前能挡住更多怪物的女生。记忆里林舟以前讲过的话像针扎在胸口——能保护更多人,就优先。那不是冷酷,而是策略;这是他的成长考题。
他先是愣住一瞬,随后像被上了弦一样冲向苏雅。两步内,李刚用肩膀顶开一只犬的下颌,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后拖。犬的牙齿划过袖口,火辣的痛觉顺着神经窜上来,手心立刻出汗。苏雅吐出一口血,藤蔓在她手边抽搐,几根像被撕断的鞭子垂下。
“扶我!”李刚喘着,把苏雅臂弯翻到自己背后,扯下一根横杆的铁管当拐杖。他一手拖人,一手横挡,横管砸在犬的脑门,金属撞击发出窜音,犬半空翻滚,落地时发出低吼,眼睛通红。
林舟已经冲上前,两步趟开犬群的攻击弧线,一斧劈出,带着雷系感应的细微电火,划过一只犬的颈侧。那只犬被斧刃带出的电流震得瘫倒,泡沫更盛,像破了的膜。赵玥在侧面推开一块冰盾,把另外一只狗逼退,冰雾带着臭味,冻结了地上的血渍一角。
与此同时,营地另一头的李刚母亲被第三只犬叼住了衣襟,拖拽向暗巷。她的脚步被拉着,塑料桶摔在地上,撞击声里有硬币般的滚落声。孩子们尖叫,几位老人呆立不动。
李刚一看,咬紧牙。苏雅被他护到身后,楚瑶已经用小型干扰器把周围的无人机信号占据,暂时压低了外界的监听。李刚没多说话,像把所有犹豫打包往后推,他先跑向母亲。那是一瞬的判断:先救能挡住更多人的人,再救近一层的亲人。他知道自己能做两件事——救苏雅和救母亲,但不能同时完成。选择里有痛,却更有答案。
他拔起地上的塑料水桶,迎着犬的前胸狠狠砸去,桶沿发出裂响。犬被惊得松口,母亲趁机挣脱,跌坐在地,手捂着褪色的围裙。李刚扑上去,一只手攥住她的肩,另一只把她扶起。母亲眼里有泪,但嘴角先是一阵喘息,随后竟然抽出一声笑:“你做得对,别傻站着。”她的声音里有责备,也有脸色里不减的骄傲。
“妈!”李刚喉结滚动,泪一下子站上来,鼻子像要被东西堵住。他没说话,把她护在怀里,像把一块破布裹紧。母亲的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力道不强,却有一种把人按回现实的重量。
此刻林舟拦下最后一只犬,手心的雷光散去,斧背把它压制。狗染着几处冰霜与血渍,呻吟着翻翻身。战斗静止,只有几口粗气和远处孩子还在颤抖的抽噎。
大家围拢来。夏晚晴迅速检查受伤者,苏雅的手臂被咬出一道口子,藤蔓的断裂处冒着细小白色泡沫。夏晚晴拿出消毒药,手稳如旧,把咬口清洗缝合,指尖的暖光像真金,给出一瞬安全感。李刚母亲没有大碍,只是膝盖被划破,夏晚晴包扎时,她却一直看着儿子的眼睛,像要把话说进骨头里:“你今天救了她——那是对的。”
围观的几个老人低声议论,先是有责怪的目光,随后变成理解的点头。有人说:“他懂事了。”有人叹气:“年轻人要学会权衡。”但更多的是感动,营地里某种旧的偏见在这一刻被打散:把小我压缩成大我,才是真正的长成。
林舟没有多说话。他走到李刚跟前,拍了拍他的肩:“护得好。你这把抱住的,不只是苏雅一个人,是我们的防线。训练时多练瞬间判断。”话虽短,却像一记指令。李刚吸了口气,手厥在外套上,发出轻微的颤抖,他的脸上有汗也有笑。
营地的节奏在复原。被撕破的藤蔓被苏雅握着,手指微微白;念念跑过来,递给李刚一只纸船,纸里夹着薄荷叶。李刚接过,动作笨拙却认真,像把一块新的铠甲戴上。他看向远处的高墙,又看向林舟,那目光里有了信任的深度。
林舟把变异犬的尸体和受损藤条安排人处理,命令分明:“设三道陷阱,巡逻路径要改。苏雅你的线位变更为内侧,先练藤蔓回收与伤口自护。李刚,负责北侧物资运送的安全,训练你紧急拉人的速度。今天下午两点,所有队员集合,做一次实战拉人演练——每人至少拉两个人,练到手软为止。”
他又补上一句,“今晚八点,证据发布前,全体警戒。不要掉以轻心。”林舟的声音没再修饰,像布下的最后一道栓。
李刚的母亲站起,拍去裤上的尘土,步子稳健。她看着儿子,眼角有笑意,也有不肯屈的倔强:“别总说你冒险,村里人看着呢。你做的,我知道是对的。”李刚抓住她的手,手掌上的汗腺像做了个礼物。他点点头,一句承诺被握得沉甸甸的:“我会把大家都护好。”
太阳往上挂一点,光把营地的灰尘照成了金粉。林舟收起斧柄,摸了摸口袋里那枚玉佩,金属在掌心又发了微热,这次热感更连续了些,像回应着接连的战斗与证据链条。楚瑶在一旁轻声说:“今晚证据要更稳,一起推,别给对方任何修饰的机会。”
林舟抬头,把最后的指令噼里啪啦下完:下午两点演练,傍晚补给检查,二十点匿名发布证据点。营地逐渐恢复秩序,孩子们被送回床铺,念念又开始折纸船——这次是多了几道折痕,但每一只都像护符。
战斗的余温还在指尖,李刚站在母亲身侧,肩膀不再颤。林舟望着他们,目光冷且温,像把这群人的命运放回他手里打磨。营地的钟表在窗外轻响,像把时间一格格推向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