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营地像被压扁的鼓，所有声音都被布帘吸住。林舟在黑板前又圈了一遍时间节点，指节发白。他把斧挂在背，肩带磨出新的裂纹，声音像磨刀石般干脆：“各就各位。五点整开始动作，谁迟到就是把孩子的命押在自己身上。”
赵玥把冰盾背在后背，眼神和刃一样冷；苏雅将藤蔓盘在腰间，像把备用绳索；楚瑶背着小机箱，耳机里跳着干扰器的频谱；李刚和两名精锐将车停在预设伏位，发动机只听见低低的怠速声。念念被托在阿梅手里，纸船又叠了一只，悄悄塞进林舟的外套内。
他们出发像一列暗色小船，沿着废旧干渠滑进市政后勤处的外围。空气粘着消毒剂的残味，街灯上还挂着昨晚未褪的广告。楚瑶把无人机抬到树梢，画面里，院门的云台在她制造的虚假维护画面下僵住了。她低声说：“盲区维持三分四十秒，超时会回巡。南门岗亭有夜班保安一个，巡逻间隔十分钟，西侧有两路红外索线。”
“我进去拿登记本，你们掩护撤退口。”林舟把诺基亚塞进胸兜，屏幕上红色录音灯在跳。他没有多说话，脚步像关上了声音。门口的牌匾冷硬，银字反光。苏雅一推门，藤蔓像黑带躲开门栓，动作轻到像没触碰空气。
办公区的灯管闪着不稳的光。桌面上堆着出车登记册、印油盒和几个防护箱。林舟俯身翻动，每一页的签名都黏着油墨的温度；他把重要页拍照，用诺基亚拍下签章横截面，时间戳直接回传到青墟空间的证据格。楚瑶把U盘插到机箱上，指节在键盘上跳舞：“硬盘镜像中，先把出车记录和印章目录拉出来，保留一份现场影像，另一份匿名推送联盟节点。”
窗外忽然传来轮胎摩擦声，低沉而快。李刚的耳朵先动，声音像钩子勾住他喉咙：“有车来了，提前。”林舟抬首，掀开外套里的印章盒，铁盒盖冰凉。远处，高架下两辆厢式车缓缓驶过，车身刷着“市政物资”字样，后面还有一辆小货车跟着。脚步声在院外集结，像风把纸片吞噬。
“你们先别出来。”林舟收住。赵玥在外侧一跃，掌心生出薄霜，把门廊投影挡住，形成一条短暂的冰帘。苏雅把藤蔓伸进空隙，像黑网把车辙的方向稍微改向泥沟，给厢车制造一个刹那的震动。那一瞬，司机低头看仪表，车速减了半拍。
厢车靠近，车门后压着一股热气。两名穿灰制服的人下车，携带对讲机，动作专业。领头的男人眉头紧蹙，扫了扫周边，像在确认有人为干扰。林舟把诺基亚举得高一点，按下录音键，语气低而稳：“别动。把车门打开，把登记簿交出来，谁动手我们动手。”
灰制服的人并不急躁，他抬手喊了句：“市政，例行调拨——”语音像被挂在线上，带着官方的平静。林舟没有怂，往前一步，速度快得像切开了空气，他一记肩撞把对方顶到车侧，手刀一抹，干扰器在对方口袋里被撞出一阵火花，短促的电弧让对讲机瘫痪。
门口短兵相接。赵玥把冰盾推成一道薄帘，挡住对方的反扑；苏雅的藤蔓像蛇一样卷住一名警服腿，刺入靴面让他踉跄。另一个男人抽出长棍，击向林舟，棍影带起风。林舟侧身，速度拉开距离，斧柄一摆，借力把长棍拍飞。不是致命，是制衡——他的意思很明白：拿证据，留命口供。
混乱中，楚瑶把U盘拔出，手指在镜像进度条上敲出节奏。硬盘里一行行数据被她筛出：调拨单编号、出车时间、签字人。她停在一行特别的注释上，声音里有一丝不可抑制的激动：“看——这条有个交接代号，‘东港A区’。还有一条账户流水，打款来源标注‘市政后勤局·物资调拨处——张处’。”
“张处？”林舟听出名字，像发现了一把能打开更多门的钥匙。他一边用斧背抵住被制住的领头人的肩膀，一边把镜像硬盘塞入防水袋：“把他带走。告诉他：是时候把账本翻出来了。我们不想杀人，但我们要把链子拉到最上端。”
灰制服的领头人脸色变了。他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里有算计也有恐惧：“你们——你们抓了我，外面会有人来。放我们走，我们可以协作……只要把车放了——”
“协作你们早就有机会做。”林舟冷冷把话堵回去。“告诉我幕后谁付钱，你就能换取一个活口身份。” 随着说话，林舟的雷感像细线一样拨动——不是大开大合的雷轰，而是对金属的那种精确干扰。他没多用力，只用一拳把车引擎边的电路打得短路，厢车的发动声像被扼住，立刻停成哑口。
外面远处传来更多车轮声，三个影子出现在高架桥口，像收割机的牙。林舟转身，眼神瞬间冻结了全场：“撤退口准备，二十秒内回撤，不留证据在外。楚瑶，把这份镜像先备份上传一份，剩下的做狗急跳墙的压箱底。带他们回营，不能放任他们发出半点通知。”
撤离没有混乱。赵玥把最后一名制服者铐起，苏雅把藤绳绕成便携的束缚带，动作一气呵成。李刚把两箱复印件塞进后备，念念和阿梅已经把急救包和备用口粮准备好。楚瑶最后把U盘的匿名包裹推到几个联盟节点，接口上跳出一行回执，有人匿名回复：“收到，正在交叉核对。”那条短讯像一把刀，割开了夜色里某些人的睡意。
回营的路上，厢车里有人通过倒车镜向后看，嘴里碎碎念着方才的名字：“张……张处……别院那边……”声音被距离和风吞没。林舟在后座听见，手指拽紧了缝隙里的布带。那名字像又扯开一条线索：柏林别院之外，市政内部还有更深的保护层。
营地回到光线里，天边泛出淡红。林舟把硬盘和纸本交给楚瑶、夏晚晴和阿梅分别处理。夏晚晴先给被拘的领头人做了基础检查，把手上的小伤包好，药水弄得像例行的消毒。林舟在教室黑板上又写了一行字，笔画带着切割感：“张处——公开前追踪其出入。今晚二十点匿名发布全部证据+现场视频。明晨五点，兴业仓点位监听。”
他抬头，看向众人，声音平了但带着压迫力：“我们现在有两样东西：物证和时间。把物证放到公开渠道，给他们压力；把时间放到行动里，让他们没空整顿说辞。顾言只是个节点，张处可能直接连着更高的网络。今晚我们要让那些网络抽搐。”
阿梅把一杯热茶递过来，冒着薄薄热气，气味里带着烤面包的残香。念念悄悄凑上来，手里又叠了一只小船，眼睛里没睡意：“叔叔，他们会抓那些坏蛋吗？”
林舟接过纸船，没说空话，只把它放进青墟空间证据格的一个角落，像把一个誓约锁上：“会。先让他们站在阳光下回答问题。然后，谁还敢把人当商品，就把他们的路堵死。” 他把手覆在那枚玉佩上，感到一丝熟悉的暖流从掌心传上来，像某种未完的回响。
事情没有在这里停下。楚瑶的耳机里又跳出一条数据：匿名节点回帖里有人指认出一个新的调拨点——“兴业仓·二号库”，标注了下一次出车时间，三日后凌晨。林舟的视线立刻变得收紧，像把一张地图折成刀锋：“三日。把这当作倒计时。今晚二十点先把证据推送出去，明晨五点我们再次踩点；三日后，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营地里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更紧张。外面太阳往上爬，光线把灰尘照成金色。林舟把斧柄重新挂好，肩膀垂下，动作里带着决定：“先把孩子们安排好，今晚二十点集合，带防化服、镜像套件与远程干扰器。有人要退队，现在就说，别到时候把队伍拖垮。” 他话音落在教室里，像压在木板上的钉子，确定了下一步的时间与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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