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频道的匿名包裹像投石起了涟漪，半宿的黑市频道先是一阵沉默，接着炸开讨论：有人贴出转账截图，有人贴出被改过的签字放大图，还有人把“青环基金”的几个账号散列到公共检索节点。营地里，屏幕一条条跳着回执，楚瑶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像是在缝补一张裂开的网络。

“有人在问要更多直接证据。”楚瑶合上笔记本，眼圈微红，“他们要看到实物票据在官府门口被抓，才能动真格。”

林舟站在黑板前，指着那条刚刚同步上去的线索：市政后勤处的“出车登记表”出现了夜间调拨代号。风透过破窗把黑板上的粉末吹出细条，他把手套拽紧，声音平稳：“给他们实物。现场的出车单、签收章和调拨卡都得带回来，顺带把那个调拨处的进出记录抽出来。我们要让舆论看到：这不是小社区的黑手，而是有行政体系参与的链条。”

阿梅在一旁把影印机的纸摞好，眼神有点发颤：“那地方有市政标牌，意味着他们会有保安和摄像头。要是公开前被反扑，咱们的营地会暴露。”

“所以不能贸然公开。”林舟把选项压成一行字：“先拿证据，再公开。把证据做成不可反驳的包裹，公开时附上活口证词和时间戳。打一炮响的证据，要让对方在舆论上立刻窒息，没人能倒回去。”

准备决定很快转化为行动指令。他把任务拆成两条：一队去市政后勤局外围踩点、找出出车口的实时录像与出车单印章；一队守在可能的路线上，截取那辆标注“消毒物资”的货车。人员、装备、出发时间，写在黑板上像一张施工图。

“第一小队：赵玥、李刚、两名精锐，负责外场拦截，位置在郊区高架桥下，7:10点位守候。”林舟点名，声音像钉子。

“第二小队：我、楚瑶、苏雅带伪装包，进入调拨处后勤区，搜原始签字、调拨单、保管箱。”

“医务组带着夏晚晴在后方待命；念念和方老师留守营地，照顾孩子与记录。”

楚瑶抬头：“我能把监控做死角伪装，但市政后台是有冗余的。进入后，得先断外线，一旦有人发现回拨，会有保安压过来。”

“断线用三秒，不要超过十秒。”林舟把手指敲在桌面，一字一句，“断的窗口必须短而准。你在外面控点，我进里边抓物证。苏雅在门口伪装清洁工，能把门锁晃开三分钟到五分钟。就够了。”

装备清单被快速分发：防化服三套、诺基亚回执机两台、移动干扰器一个、中和剂一箱、反割钢剪两把。每一样东西都有指定的携带人，责任名字写在装备单左栏，林舟用红笔圈起“诺基亚——现场回执必须留底”。

出发前的气味是冷的，带着油和汗。赵玥把冰盾系在背后一角，像披了一块盔甲；李刚的膝盖旧伤用绷带又缠了一圈，动作小心；苏雅把一件旧的工作背心罩上，藤蔓被她藏在袖内，像条没被点燃的火线。林舟把那枚玉佩别在外层口袋，热度像是暗线，提醒他的每一步。

五点出发。天还未亮，路灯像刮过的眼睛，偶尔有长条卡车掠过，带起路边的枯叶。第一小队先行到高架桥下埋伏，偌大的铁梁阴影里，他们像被收纳的影子。楚瑶在离调拨处约七百米的废旧电线杆上架起无人机，低频干扰器贴在树干上，屏幕里实时映出调拨处院门和几个岗亭的俯视图。

“摄像头在南门和西角，有两路云台巡航。”楚瑶通过耳机报告，“南门有个夜班保安，习惯十分钟内巡一次。西角有单兵岗，穿着灰色背心的那个人手里有对讲机。我们的盲区在维修门附近，能给你们三到五分钟窗口。”

林舟点头，手指在袖口抹了抹泥迹：“三到五分钟能做什么？抓登记本、拍章、拿到原件签名，再把硬盘镜像带出来。你在外面看着时间，超时就撤。”

他们沿着护墙慢步接近，气味从消毒水转到机油与漆面。门口的牌匾发出被风刮过的金属声：市政后勤——物资调拨中心。门上贴着一张白色的条幅，字体工整但没墨迹新鲜。岗亭里，夜班保安缩在椅子里打瞌睡，手中还留着没喝完的保温杯。

苏雅在门廊用藤蔓把一只溢出的烟蒂巧妙缠住，像做一个不起眼的陷阱。她轻声对林舟说：“我能把门缝卡住两秒钟，更多要靠你断电。”她的声音很小，带着紧张的压抑，但手稳。

林舟把手指按到脖侧，那块雷系感知像针一样挑起静电。他靠近配电箱，摸到金属盖板，感应到电流流向几条细微分支。用力一压，雷感像被点燃，沿着手指在金属螺丝处泄出短促电弧，配电箱内的一个继电器被短暂击穿，外面摄像头闪烁，正好进入楚瑶布下的伪装画面。墙外的巡逻灯一瞬暗了。

“走！”林舟低喊。窗口是三分多钟。门开一条缝，苏雅像个清洁工似的挤了进去，动作自然到没人留意。她的藤蔓像黑带子一样绕住登记台的抽屉，悄无声息把本子抽出。林舟走过去，手套摩挲着本子的皮革边缘，指腹感觉到油渍和新鲜的压痕——签字轨迹在第三列里反复出现同一个曲线。

“拍照。”楚瑶的声线像针。林舟把诺基亚滑出，界面照相一格一格收下每一页；每拍一页，时间戳都落在青墟空间的隐秘格里，做二次备份。苏雅把一只装有印章的铁盒递给他，盒子里还有几个橡皮印章，印面黏着微干的赤褐色墨渍。那是市政的公章抄样。

“拿硬盘。”林舟压低声，把视线投到办公台的后端——一台旧联想微主机上有个外接硬盘。楚瑶伸手接过去，小心地拔出硬盘，插上便携镜像器，屏幕一闪，文件目录在他们眼前展开：出车记录、签收表、异常备注，时间戳在夜间有异常的二三字节。她一边镜像一边压缩加密，手指像老练的操盘手。

就在镜像完成的瞬间，走廊外传来匆忙的脚步，随后是一声清脆的对讲机呼叫：“十号，外侧发现干扰，列检所有摄像——”声音短促，像被喉结卡住。林舟的手指一滞。

“撤！”他扯住苏雅的袖子，一把把本子和硬盘塞入防水袋，动作俐落。楚瑶把无人机的镜头对准门廊外，画面里几个穿灰色背心的人影从拐角涌出，手里夹着夜视仪和钢棒。

他们刚转身，西角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猛推开，强光射入，保安的口哨声近得像心跳。林舟没有拔刀，他把体内的雷感提到极致，一拳砸在门框上，产生的振荡让守在门口的第一名保安脚下一滑，眼前象是被划开一条缝。

“掩护！”赵玥从侧面冲出，冰盾推成薄片，挡在门口，碎石被震得橙黄一片。苏雅的藤蔓像皮鞭抽出，缠住对方的脚踝，把第一轮推进变成绊倒。

外界的脚步愈来愈近。楚瑶在耳机里低语：“有车声，三辆黑色厢式车朝这里过来。他们看起来有组织。”

林舟把硬盘揣进胸前，手里紧攥着那只装章的铁盒。他眼神在队员上快速掠过，像把人一个个编号。撤退路线是一字排开：后门→巷口→高架桥下的第一小队伏点。时间短、撤退难度高，但证据——证据现在在手，像一团炽热的煤，他不能也不会放下。

“把摄像头的备份也带走。”他低声交代，“楚瑶，回传一份，留一份匿名发布。把这次的时间线整成能让外面媒体直接核对的包。李刚，守住后门，把那些保安的人数给我记录到笔记里——进出、装备、口音，任何能推断背景的细节都别落。”

人群被光与影撕扯。门外，车门砰砰声响起，铁窗被撬的咔嚓声愈发接近。章节在一片紧促的脚步声中收束：林舟在撤回的巷口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写着“市政后勤调拨处”的牌匾，手里的铁盒和硬盘像两个沉甸甸的承诺。他对耳麦低低说了一句：“带回去，别让他们把这事收回去。”外面，几道手电光在泥泞中交错，声音像远处扯裂的风。

第3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