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的寂静像被拉紧的弦，到了该弹出的时刻。

林舟把帽檐压低，眼前的柏林别院铁门在夜里像一张冷脸。楚瑶把无人机收进衣袖里，屏幕上最后一帧是别院门卫室外的红灯与车牌，一个个数字已经被她做成索引。赵玥肩背冰盾，苏雅的藤绳卷在肩上像备用绳索，李刚和两名精锐隐在侧巷。念念被交待在营地内，留作最后的安全线。夏晚晴只带了便携包，声音低且坚定：“孩童若有异常，优先撤离。”

林舟示意前进。他的脚步没有声，像在节奏里藏刀。靠近时，冷风攀在脖颈上带着新裁的草皮味，别院的围墙上装了感应灯，几乎每三米就有一个红外点。楚瑶按下干扰器，小箱子发出低频的嗡鸣，灯光在短短几秒里失去常规巡迹，像被拉扯的帘子出现错位。外面一块路牌的反光在她背后的屏幕上一闪，显示“柏林别院·北门”。

门卫只有一个，睡眼惺忪地靠在椅背，烟头的余烬在指缝里跳。赵玥一个箭步上前，掌心吹出一层薄霜，冻住了门卫抽动的手指，让他再也按不动对讲按钮。苏雅的藤一伸，像一根暗色丝线绕过门栓，悄无声息地解锁。门打开的一瞬，消毒水和新家具油漆的气味扑出来，味道里有冷气机运转的机械嗡嗡。

院内的灯并不多，路面铺着碎石，车库口抬着一道电动卷帘。林舟率队沿侧墙推进，视线像雷线一样扫描着周边的金属：监控云台、电缆接头、保安巡逻的车轮轴承。他的雷感不大声，却像钥匙能触到电路的细微颤动，告诉他哪里会有电流，哪里可以下手一击断掉眼睛。

楚瑶在高处爬上一棵矮树，把无人机折出一个更利的角度。画面里，一个中年男子从车库出来，肩膀宽，穿着灰色风衣，背后跟着两名衬着领带的保镖。他转了个身，手里掂起一个金属盒，明显是在检查什么。楚瑶压低声音：“顾言出来了。三个护卫。左侧有补光灯，右侧门口装了红外索线。移动路线两分钟循环一次。”

林舟点头，动作像预设好的剧本。他分配了位置：赵玥正面阻截，李刚掩护后撤线，苏雅负责快速封锁逃跑路线，楚瑶在树上盯画面。林舟在胸口摸了下那枚玉佩，金属的触感有一瞬微热，像警钟。刚才在仓库里，玉佩同样有一丝回响；现在它又轻颤，仿佛对这处地点有所反应。林舟把反应记在心里，动作没有因此迟疑。

他们先是用最不显眼的方式靠近——影子、脚步、墙角的黑。赵玥跨出一步，冰盾像无形门扉，在两保镖即将拔枪的瞬间硬生生挤出一个冷气帘，把枪口的反冲压制，火舌没能点燃夜。顾言回头，眼里先是惊讶，随后露出习以为常的淡笑：“你们是——”

林舟没有给他机会说完，“举手。”声音像铁。顾言没举，反而往后退两步，显然有个动作准备——腰侧那把小手枪闪了下。保镖之一拔枪，枪栓金属音在黑夜里清脆。

林舟借力一踏，速度像被放大。他先是以微小角度撕开距离，斧柄一挥带出电光，雷系感应在刀刃上放出短促脉冲，枪口被一波电流短路，金属发出爆裂的噼啪声。保镖们被震退，铃声里还夹着电流的臭味。顾言趁乱拔出手机，想呼叫支援；楚瑶在树上抬手，干扰器把对方的信号揪住，通话被噪音吞没。

“顾先生，别做无谓的挣扎。”林舟近身，声音冷硬，但没有仇恨的嘶吼。他把顾言按到车旁，铁皮在夜风中发出哐的一声，像按下了某个结论。顾言眼底有惊慌，但更多的是不甘，他的唇边带着笑，“你们拿什么指控我？凭几张纸就想把我送上台？你们懂什么叫科学——”

“把证据交出来。”林舟把手探进顾言内侧的口袋，摸到一个小型硬盘盒。顾言反手一抓，想要抢回。拳头撞上他的软组织，林舟没有多用力，只施压到让对方乖顺。“别试图自毁。楚瑶，把这硬盘先镜像备份，快。”

楚瑶手速飞快，口中嘀咕着一串代码，U盘的内容被抽离镜像，数据以不可追踪的匿名包裹向联盟通道发出。画面显示账户流向，几个名称被连成红线。顾言的脸色由白变青，再由青返红。他咬牙，“你们以为发出去就完了？那只是表象，背后是系统，是资金流——”

林舟把手机扔到桌上，让它发出微弱的震动。保镖中有人想要再次反扑，赵玥一脚点出寒冰碎片，固住地面，使对方滑倒，手臂一摆，枪再次落地。苏雅的藤蔓像编织的手铐缠住两名保镖的脚踝，尖刺咬入靴底，疼得他们忍不住咒骂。

顾言开始求饶，语气里有恳求也有算计：“放我走，你们不知道这事背后的代价。有人会让你们的城没了电，有人会把你们搜干净。你们要是真敢，早有人来收拾你们。”

林舟看着被他按着的男人，眼神平静但不软。“你先把真实名单交出来，交钱的账户、下单的人，发货的路线——我们一次都要。”他把几张纸递向楚瑶让她对照硬盘，语速像刀，“你会活着把这些说出来，否则你所有的解释都要靠别人来替你编。”

顾言沉默了，他的下巴在颤，像差一点就要崩溃。他把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叠纸，递出去，指尖却在颤抖：“有个账户叫‘青环基金’，还有个代号叫‘扇局’——他们会有人来查你们的，弄清楚我们是谁，别冲动。”

楚瑶一边镜像硬盘一边把纸页拍成照片，时间戳滴答进青墟空间。林舟把这些东西同时扔进证据袋里，“你知道我们的规则：证据说话。你现在留下签名，录音都在，之后没人能替你说话。”

顾言最终在压着的情况下签下了名字，签字像往日的商务笔迹，一气呵成，但在他签名的下角，林舟的雷感捕到一个微小磁场异常——手机里还有一个加密程序，能在签字后自动删除某类音视频。楚瑶发现了这一点，低声提示：“有后门程序，我堵住一半，另一半需要时间彻底抽出。”

没等林舟多言，远处的车灯忽然亮起，几辆黑色SUV像黑鱼一般从别院外侧驶来，车窗里的人影多且有序。显然顾言并非无靠山，别院里面还藏着外援。夜空里，紧张的电流被拉得更细。

林舟的眉头一沉，手刀一挥，命令像短促的回击：“撤！三短笛信号——全撤线回营地！带着证据，带着活口，先走一段，不要卡在这里。”他不想和外援在别院里硬碰。名利与规则的较量可以在远处进行，但此刻优先是带回活口和证据。

撤退并非无序。赵玥用冰盾顶出一条狭窄通道，冰面碎裂成尘，阻滞了追兵的视线；苏雅的藤在身后收紧成网，堵住一段巷口的轮胎；楚瑶把干扰器升级到满档，短时间内压住了外援的无线指令。几发子弹擦过墙角，碎石蹦跳，热气带着弹壳的硝味在他们鼻前窜过。林舟抱着顾言，斧柄在他身向外撑着，像拐杖般稳固步伐。

回到预定撤离点时，夜色已被急促的脚步切割。张强带来的两辆老式厢货静泊在巷尾，车厢里有轮胎胶带和防弹布。李刚把后门拉开，众人像训练过般有序塞入证据及活口。夏晚晴在帐篷口等候，掀起防护布，见到顾言被带来，她的脸色沉下，但忙碌的手没停，先给顾言做生命体征检查，注射了镇静剂与电解质溶液。

楚瑶把今天的镜像包推到青墟空间，匿名通道开始落下回音：有联盟成员确认收到了数据，几个小势力的频道里有人开始低声讨论“青环”与“扇局”。系统把证据的完整度评分给出，数字并不全然完美，还有一份被加密的承兑单悬在未破译的节点。楚瑶盯着进度条，咬牙：“还得四十五分钟才能把那段加密完全抽出来。”

林舟把顾言安在折叠椅上，眼神没有温度：“你先醒着。剩下那份加密，谁也别动，楚瑶你全力破解；李刚和两精锐明早清理染厂残留设备，我要彻底把那套‘预处理’流程拆了，将来没人敢把晶核这样化学处理。张强你看着顾言，不许靠近他的手机和U盘。”

营地的风在早晨把帐篷边角吹得啪啪作响。被捕的人群在角落里窃窃，像新生的麻雀。念念把手中摊开的纸船又叠了两遍，偷偷放在林舟的装备箱上面，像给他留了个小小的护符。林舟摸了摸纸船，没说话，但手指在玉佩上又按了一下。那枚玉佩在接触空间时的热度仍在，像条未断的线索，提醒他：这件事背后还有更厚的黑幕。他把顾言的半醒的口供记录下来，声音里只留下下一步的决断：“把顾言交给夏晚晴做观察，先不公开他的所有供词；两小时后，染厂那边开始行动。我们先把物理设备拆毁，再让数据把他们拉下水。别给对方任何回旋余地。”

晨光像刀背一样斜落在营地篷顶。林舟站在帐篷门口，看着众人忙碌。手机微震，楚瑶发来一条短讯：加密段开始解出片段，一组帐户名显示出一个新的关联点——“市政后勤局·物资调拨处”。林舟眼神一动，没说话便转身去叫人：新的目标已在名单上。他把斧柄拎紧，语气冷而具体：“把早餐延后，装备检查后出发。染厂先清理；市政那边，我要派两人去盯着。把顾言的证词按章节整理，今晚在联盟频道做匿名曝光。”

命令下得明白。天色亮得更足些，营地的呼吸被收拢。他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摞摞证据和一个明确的时间表：染厂毁灭、数据公开、追查更高层的账目链条。这一页的账户名被他握在手里，像握着从前世带来的利刃。章节以他把那张新出现的“市政后勤局·物资调拨处”复印件钉在黑板上，并在旁边写下三字作结：五点继续。

第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