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港区的灯带着油腻的黄色，像没洗净的眼睛。林舟蹲在一堆破旧渔网后面，斧柄靠在膝上，鼻端被海风夹带着的柴油味刺得微微发疼。他把耳机低声递给楚瑶，语气干脆：“你现在把摄像头掏出来，给我三分钟的盲区。”
楚瑶把小型无人机从背包里抽出，外壳上还有昨夜的泥点。她抬头看了眼监控塔，手指在平板上滑过几次，嘴里低念：“东门那颗云台少一秒巡迹，三十秒盲区可以拉。频谱窗拉到二十六点七千赫，逼他回读，能拖两次指令延迟。” 她把无人机推向上空，影子在废弃集装箱上划过一圈又一圈，像一只黑色的甲虫。数据流在她耳机里细碎跳动。
赵玥已经把冰盾折成薄片，贴在背后，准备冲锋。苏雅披着一件染成旧油渍的工作外套，手臂上藤蔓被她收成一圈，看起来确实像个码头搬运工。李刚在河堤另一侧低语：“有两名巡逻，换班点在二十分钟后。那辆货车今晚只停半小时，时间很紧。” 他把手电的镜片套在手套里，声音像从铁管里挤出来。
林舟点点头，把命令压得短促：“先不动声色。楚瑶，你在三十秒窗口把监控伪装成维护画面；李刚趁机侦到牌号就回。赵玥、苏雅、两精锐和我从侧门贴近，目标：拿到登记簿，拍下出入记录和卸货清单，带走能证实转运链的东西。任何活口都有价值，别随意杀戮。明白？”
众人应声。风把港口的废纸卷起又压下，像是在压节拍。林舟把手掌按在胸前，感到那枚玉佩微热，一下像有了回应。他把肩膀放低，像条要弹出的弓弦，脚步轻得像没踩在地上。
他们沿着破旧的管道侧身靠近仓库。楚瑶的无人机在上空拉出一条虚线，画面里，几名黑衣人在拆箱、点名、盖章。白衣人的身影在车厢里晃动，手法熟练，像是搬运常客。林舟的视野里出现一张纸片的局部：油渍里几行字，显出“染厂”二字的残影。
侧门处有一盏旧式红灯，守卫懒散地靠着墙。赵玥把手伸出，掌心皴起一阵湿冷，薄霜在地面无声铺展开来，像把脚印悄悄冻结。她没发出声音，徒手抠住门锁的卡扣，动作轻巧到像拧一罐瓶盖。门开的一刹，仓库里刮出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伴着潮湿的纸箱臭。林舟侧身进去，视线一寸寸扫过货架，像在找钥匙孔。
他们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办公室，台灯还亮着，桌上一摞摞登记薄被压得歪斜。林舟伸手按了按门框的湿度，砂砾在掌心磨出细碎声音。他单手拽开抽屉，里面有带圈的货单、几张运单和一个布包，布包里放着几枚写着“青”的标签。那几枚标签上还有编号，像虫蛀的序列。
“抓到了。”林舟的声音极低，像铁丝。苏雅把藤杈伸进抽屉，轻轻缠住那堆文件，动作温柔得几乎像呵护。她眼神里有一丝发亮：“这些能把线路连起来。”
楚瑶在外面低声催促：“快，监控又要回巡了，频谱警告弹窗剩十秒！” 她把无人机急速拉回，影像在她手边的平板上跳成碎帧。林舟把几页货单塞进防水袋，迅速按下手机里的拍照键，把序列图像、一睹为快的车牌和扇形印章一并拍下。每按一次，指关节都能听见微弱的回响声。
忽然，远处传来两声急促的犬吠，像被绷断的琴弦。仓库外的灯一瞬间亮起，比刚才更亮更白。李刚从河堤那头回电，声音急促：“有人按点，可能巡逻发现异常。你们快撤——” 刹那间，铁门外的脚步从零星变成集束。
林舟不慌，他一把把桌上带血迹的笔记本抽离，翻到一页，看到一行字眼格外刺眼：东港—染厂#7—次日凌晨三点。下方写着几个名字，某一处用红笔划圈，旁边还有一个简单的地图，标出染厂在旧轨道旁的一个废弃染缸群。那地图的右下角，隐约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式的符号，像某种出发指令。
“老扇的线路。”他低声说。刹那，有人拍门，声浪骤大。林舟一脚踢开椅子，把办案资料塞进背包，给苏雅一个眼神：撤退路线是沿着运河。
他们像影子一样分散。赵玥用冰盾先挡住门口几名扑来的黑衣人，冰面压住他们的动作，像一道透明墙。苏雅把藤拉长，藤绳像蛇一样扫入护坡，把几辆小摩托的轮胎卷住，藤刺扎进橡胶，车子瘫痪。林舟抱着那个装有“青”字标签的布包往左窜，脚下溅起淤泥。
就在他们快到河堤时，一声巨响——不是枪，是金属在被粗暴撬开的声音。林舟回头一看，厂区的正门处多了几名黑色夹克的熟练手，他们像训练有素的猎犬，动作极快。显然对方不是仓库普通人员，而是有备而来的一支护运队。
“拉开节奏。”林舟把步伐一收，像回到弓弦的起点。他把背包一甩，斧柄出鞘，斧头在清冷空气里点出一道弧。他没有大声命令，只把每个人的位子一指：“赵挡前线五秒，再撤；苏雅护我右侧；李刚带影子队从北沟掩护回撤。”
一阵短促的近战后，队伍把最重要的证据带回。回营途中，李刚脚踝被撕破，血渗在袜口，疼得他咬牙。夏晚晴在急救帐篷门口等着，灯光照在她掌心上，她的双手在伤口上划过，一股温热像液体渗入李刚的脚踝，血止住了流动，伤口表面结出细小的新皮。李刚低声喘息，眼里有感激又有解脱：“这速度……你没多睡吧？”
夏晚晴嘴角抽了下，疲惫写在指节上：“三分钟。再多我就可能昏。” 她的记录本上已经写下李刚的体温、注射剂量与愈合结论。楚瑶把现场拍摄的证据一份份上传到青墟空间，时间戳像钉子一样叮到每一张图片上。系统那头回馈的确认音短促而干净。
回到教室，众人围在地图上摊开的那张货单前，光线像刀。林舟把从仓库里抠出来的那张地图放在桌中央，指着染厂的位置：“那里离旧轨道不到两公里，有废弃的化学槽和一处低矮的烟囱。名单上有人名出现多次，说明他们定期把‘样本’从这里转运出来。我们要做三件事：一，确认染厂的防守布置；二，弄清次日凌晨三点那趟车的具体出发时间窗；三，准备救援路线与撤离点，保证孩子能活着被带走。” 他把话说得短，像把每句命令压实。
楚瑶把手指放在一串电话号码式的符号上，轻声：“这串符号像是夜间发车的代码。若我们假装成卸货方，能否套出对方的认领标识？” 她的目光里有计算器式的冷静。林舟看了她一眼，简单点头：“可以尝试。今晚我们做两拨人手。先派李刚和两名精锐夜侦，确认三点的发车窗口；我和赵玥、苏雅准备突袭队，待情报到位就夜里突进；楚瑶你负责线控，把监控假画面和干扰链准备好，保证我们的撤退口不被封死。夏晚晴和医务组把被救者的应急包准备齐，食水、抗感染、麻醉剂各三天量。”
他把一支笔推给阿梅，让她在黑板上写下清单与时间：今晚二十三点出发侦查点位，次日凌晨一时对车牌做最后确认，三点若条件满足就立刻拦截。林舟的手指在纸上划下一个圈，像把一枚定时炸弹的引信扣上。
众人各自准备。窗外，港区的灯光像远处未熄的篝火。林舟把那枚写着“青”的标签装进青墟空间的证据格，格门发出细微的机械声，屏幕上闪出确认：证据已备份。随后他把那张染厂地图的复印件扔给楚瑶：“把这份匿名发给联盟，迫使他们暴露一点——哪怕是口头反应，也能给我们更多线索。”
楚瑶点头，眼底有一丝兴奋：“我刚把现场视频压缩好，会以匿名方式推送多点备份，让他们在黑市间惊动。看看谁敢出手护盘。”
林舟最后把目光压回在那堆孩子的名字上，手指摁着桌沿，像把计划压实：“今晚有人要睡，谁也别睡死。二十四小时内我们要把老扇的下一步钉住。有人想换班、退队，就现在说清。明晚我们不留余地——带人撤离，摧毁转运源点。其他人按分工准备装备、备用弹药与药品。半夜一切再确认到位。”
教室里安静，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夜色在窗外慢慢变薄，仿佛被他们刚刚拉拽过的弦。章节以林舟把地图上距离染厂最近的一处旧桥圈成红圈、并在黑板上写下出发时间“23:00”，以及一句简短的命令作结：所有人二十三点集合，带上两日供给——不留孩子一人受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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