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天还没亮，营地里就像被利刃切成了两半：一半是沉睡，一半是紧张。林舟把耳机摘下，掀开防水布，空气里有湿泥和汽油混合的腥味。他检查了每个人的绑带和弹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斧柄。夜色里，眼前这队人像是被他用线绷紧的弓弦——随时可以松。

“分两组。”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像钉子。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赵玥和苏雅、两名精锐随他去正门方向；楚瑶、李刚带着备用路线与干扰器从北侧码头靠近。夏晚晴留营救治被带回来的孩子与随行人员，老赵负责撤退路线和后勤。每个人的目光都很清亮，像被灯泡烤过的玻璃。

出发前一刻，念念把小纸船塞到林舟手心，“叔叔，小心。”她干脆利落，眼底的恐惧压得像个拳头。

“把它放在青墟空间最里面。”林舟把纸船按进格口，声音平静，“回来时带着笑。”

河堤小路冷，风吹在耳朵里像刀。货车的车灯在暗处像两个沉默的眼。楚瑶把相机架好，手指飞快敲着屏幕，“频谱好，监控盲区我模拟过两次巡逻轨迹，正门那儿人手最多，但那条货运通道只有一条，堵得住。”

“堵就堵。”林舟微微点头。他把速度模式在体表里叫醒，感知像弹簧被压住：心跳稳，血液温度上升一点，脚下的砂砾有了回声。他没有宣告变速，仅仅把自己的重心压低，像藏着一根绷紧的弦。

接近仓库的那一段，味道变了。消毒水、机油、和一种金属加热后的焦糊味交织在一起。铁门上还留着昨夜的手印，泥点被擦拭过的痕迹像时间的割痕。楚瑶低声：“他们把孩子装在那边的铁笼里，笼子里有液体样本瓶，标记为‘预处理’。别让白衣人靠近抽样台。”

“先救人。”林舟一个眼神，赵玥领着两名精锐侧身贴墙。她的手心冒出一片冷气，白色薄雾像布带从掌心飘出，落地化成一层薄霜。她没说话，眼神里有一丝收紧，像在测量自己能撑多久的冰。

苏雅把藤绳盘好，叶片被夜露湿润，发出微弱的草香：“我在后门等信号，封住撤路。”她声音里有点颤，但动作稳。林舟看了她一眼，命令里多了不露声色的信任。

楚瑶按下干扰键。无线电立刻变得嘶哑。巡逻灯的红点在仓顶上划出弧线，忽忽明灭。两分钟窗口，足够他们近身，也足够让守夜人惊觉。

“现在。”林舟像一只脱弦的箭，速度比别人看到的快上一拍。他带着斧刃像裂风一样冲到车尾，短斧落下，先砍断了后门的铰链。金属被他劈开的声音在夜里像棒槌敲碎冰块。黑衣人愣住，短促的惊呼被赵玥的冰盾压住。她一掌推出，冰霜像一块透明的钢板立起来，挡在两人面前，光在冰面上爬动。

白衣人从车斗里跳下，手里拎着药瓶。他们的动作机械，像受过训练的搬运工。一个白衣把布盖掀开，里面是几个缩成一团的孩子，面色蜡黄，呼吸急促。孩子的嘴边有干结的液痕。夏晚晴会后一定会骂人的操作，但此刻没有时间去评判。

“别碰抽样台。”林舟低喝。他一个侧翻，斧柄顶住一名白衣的胸口，把人按回车斗。那白衣挣扎，眼里有着疯狂和冷静交织的光：“这是科研——放手。”

“科研？”林舟说，语气里没有笑，“这是贩卖生命。”

话未落，车篮里突然发生动静。一只比狗大三倍的畸形兽从半拆开的铁笼里爬出，皮毛斑驳，背部有机械导管连着小箱子。它口中发出金属摩擦与啸叫的混合声。白衣人显然在用这些生物做守卫和实验材料。

“守卫兽？”一名精锐倒吸一口冷气。

畸兽冲出时，林舟已经启动。速度像刀锋，地面在他脚下瞬间被压出一小道气流。他一个横移，短斧挥出，落在畸兽胸侧。肉和金属混合的味道刮过鼻端。畸兽抽搐，胸腔里掉出一颗闪着青绿色脉络的小晶核。那晶核像心脏一样跳动，带着温度和难闻的腥。

林舟弯腰一把抓住晶核，冰凉透进掌心。吸收的瞬间，耳内像被电流打了一口，视野一阵清明。他感到体内有一道新路被打通——像雷在筋脉里点燃。手脚的骨节里有了细微的震颤，像新买的弓弦在拉扯。雷系的感知窜进来，听觉放大，空气里金属的颤音被他辨出方向。

“雷系？”赵玥惊呼，但还在维持冰盾，口里忙给同伴下指令：“把孩子挪到车侧！楚瑶，把那堆货单拍清楚！”

苏雅的藤条翻卷，像有思想一样绕过零件，把孩子抱在藤环中，动作轻柔得像母亲。被救的孩子眼神空旷，嘴里念重复的词：“叔叔……叔叔……”语气里没有力气。林舟抱着最弱的那个，感到他颤动的心像个小鼓。夏晚晴立刻把简易温毯盖上，手脚利落地注射解毒剂与维生素。

战斗并未结束。几名黑衣人冲上来，想以人数扭转局势。林舟的雷感像手电筒探出范围——他们穿戴的防护衣里有微小的电路和导体。他转念一动，右手抡斧的节奏改变了一拍，异能顺着吸收的晶核反应：一股静电在斧刃周围升腾，斧落点带出一道短促的电弧，劈在冲来的一个人脚边，鞋底被烧焦，绊倒在泥地上。

“放过孩子。”他靠近，把声音压到骨缝里。那名被电击的人扑倒后哀嚎，手忙脚乱地想拉扯身边的货单以做掩护。

楚瑶趁机把整个现场的视频推送回青墟空间，时间戳锁定。她的手稳如老匠，屏幕上闪烁的文字被系统记录：“证据上传：东港车队——样本/预处理/车牌已录。”她转头，“把货单带回去，别在这儿翻太久，增援可能随时来。”

林舟从车斗里拖出一张被油污污染的清单，纸上有几个章印和不完整的编号，和那颗晶核上面脉络的编码有明显对应。字迹里夹着英文和符号，还有一个熟悉的扇形印章。林舟把清单塞进口袋，掐了个点：“现在撤，沿河堤——老赵安排了拖延点。”

撤离比进场更容易出错。黑衣人开始呼救。远处，额外的灯光亮起，像被风吹上的火星。楚瑶启动了第二档干扰，把临时通话频段压成噪音，拖延对方沟通时间。赵玥的冰屏挡住了三个人的冲路，苏雅的藤蔓像网一样拦住了两辆小型摩托，藤蔓上的刺划破了轮胎，摩托瘫痪在地。

林舟背着被救的孩子，脚步稳。体内雷感像被握紧的弓弦，提醒他不能贪功。外头的风把消毒水的刺鼻味撕开，让人头皮发紧。他把剩下的晶核放进青墟空间的收纳格，格口发出轻响，界面上闪过新行信息：雷系解锁确认；红颜羁绊触发：赵玥——冰盾防御+10%。林舟看了一眼赵玥，给了个短促的点头，那点头里有感谢也有命令的重量：“今晚你撑着，明早我带工具来加固冰盾。”

他们穿过河堤的芦苇带，脚步被掩盖。回到营地时东方才泛白。孩子被安置在急救帐篷里，夏晚晴忙成一团，手里拽着针管，声音高低有序：“体温还低，输液，温毯，呼吸支持——他要醒过来需要时间。”

林舟把车斗里剩下的货单拿到桌前，摊开在灯下。上面有几个目的地被圈出，东港三级仓库只是中转。更深的字迹指向一个名字：老扇。他的手指在纸上停了一下，像按住什么。

“老扇。”秦然（a.k.a. one of his mind）不是人在旁，只有许多证据在叫嚣。林舟把清单拍照、封存，随手在青墟空间里复制了两份备份，并在联盟频道上发出匿名警告：“东港转运链已证实。目标：东港三级仓库二号门。时间窗：72小时内。”

这是决定性的动作。营地里的人回避了林舟的眼神，知道下一步意味着反击，也许是战争。林舟站在帐篷门口，薄雾在灯光下成线。他把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刚解锁的雷鸣在血液里翻滚，不像兴奋，更像计算。

“收起武器，轮值名单重排。”他对众人交代，声音里有平和的锋芒，“夏晚晴优先照顾小朋友。楚瑶整理证据链，连同车牌和录音一起发到联盟。赵玥休整；苏雅今晚别过度用藤，保持节能。我去检查那堆货单里标注的地址，确认老扇的次级据点再定行动时间。”

念念从帐篷角跑来，孩子们已经醒了一个，呜咽着抓住她的小手。她抬头看林舟，眼里有新生的泪光：“叔叔，那个小哥哥会好起来吗？”

林舟把手放在她头顶，力度像判词也像承诺：“会的。先把他从这活下去，然后我们把那群人一层层剥开，看他们还想把谁当样本。”

夜色褪尽，东方露出一条微弱的亮线。青墟城里有人在修补伤口，也有人在翻看名单。林舟把那张写着“老扇”的清单折好，放进口袋，把斧插回腰间，像把一把工具归位。他没有大声宣布复仇的誓言，只是把下一步的节点定了下来：72小时之内，找到老扇、断掉转运链、把所有被当作样本的人带回。行动的细节还在他脑中打磨，像刚拔出的刀锋，需要时间去磨平。

章节以林舟在青墟空间的档案上定下任务标签结束：东港行动·优先级：最高。外头远处运河上，几只渔船拖着晨雾，像无力的影子。林舟看着那束光，握紧拳头，心里没有多言——他要把这链条抽出来，连根拔起。

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