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像被刀割过一样冷,顶楼的铁皮窗缝里挤着湿气。林舟刚把昨夜从厂里分拣的铜线摆好,准备把几段粗线送到楚瑶那边做临时电磁线圈,楼下忽然传来连串的撕裂声——不是金属,是肉和皮在摩擦。
“怪物?”念念在门口尖声问,声音里有小小的颤抖。
林舟放下手中的工具,眼睛瞬间清亮,像猎人在夜里听到不同的叶响。他把短斧挂在腰间,快步走向窗边。窗外走道尽头,三个影子四脚着地,毛发像被电击过,皮肤显出青黑的光,眼窝深陷,撕裂声又一次更近了。三只变异犬正沿着楼道往这边冲来,口鼻里溅出暗红的泡沫。
“有人看守前门?”林舟低喝一声,命令直接且短。
苏雅已站到窗台前,薄荷香还在她身边凝着,她的手在空中挥了几下,像在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窗沿那株藤蔓因为昨晚训练留下的创口还在微微抖动,叶柄因潮湿显得沉甸甸的。第一只狗飞扑过来,爪子在门板上划出三道深痕。藤蔓被咬断一截,湿润的断面溅出泥土味,苏雅的脸一下白了。
“保护林舟!”她喊出声,那句话像是解除了最后的防线,声音里有孩子的绝望。
她一伸手,想把残藤拉回去补上,但藤断成两截,末端无力下垂。她猛地弯腰,眼圈红了,像是要放弃。就在那一瞬间,藤条的断口像生了根,迅速缠绕缩回,边缘冒出一排细小的尖刺,像刚从坚硬表面抽出的钢针。尖刺在昏暗里反光,眨着冷冷的光点。
“刺?”苏雅自己都惊了,声音发颤,“它……长刺了?”
藤蔓先是绕住第一只犬的前腿,刺扎进皮肉,犬叫声从深处迸出,惊恐而愤怒。第二只想扑上来,却被另一条藤绕住胸腹,刺顺着缠绕处一圈圈深入,犬的身体被绞住,挣扎发出惨烈的摩擦声。第三只见状回头跃起,目标直奔房门,趁乱欲冲进去。
林舟眼疾手快,向门口冲出两步,斧头起势。他的动作像炸裂的快照:前冲、侧斧、下砍。第一下斧刃裂开犬肩,血如被泼出,第二下斧柄打在地面,借力把第三只撞翻,短短三招,动作利落到让人几乎看不见间隙。血腥味混着潮土和薄荷香在楼道里撞击成一阵刺鼻的风。
犬死时,胸腔里滚出一颗小晶核,表面带着脐络似的光纹。林舟弯腰一把把它抓起,冰冷的触感顺着手指传到骨节,像针刺。吸收的瞬间,他像被拉短了一段呼吸,耳膜里嗡了一下,但只是轻微的波动,很快被压下去。
苏雅坐在窗台边,双腿悬着,手指还攥着那截带刺的藤蔓,手心渗出血。念念绕到她身边,小手伸过去摸了摸藤蔓尖端,指尖缩得快,声音里有些小小的崇拜:“好厉害。”
林舟回头,视线落在她额角的汗珠上,阳光把汗水映成微亮的线。他走过去,先不去说太多教训,伸手把一瓶酒精棉递给苏雅:“先处理伤口。别用力把它拔出来,顺着方向剪断,别二次拉伤。”
她的手抖着接过,动作笨拙却听话。林舟用绷带帮她固定了受力腰带,指尖在夹缝里摸到藤蔓的节口,那里有细小的粉末,像是植物在自我修复时留下的痕迹。
“这不是普通生长。”楚瑶在旁边把手机镜头放大,把藤蔓的刺拍得近些,屏幕上跳出几个参数,“组织密度高于普通薄荷纤维,刺含微量酸性分泌物,可能造成短时间神经麻痹。还有——”她的声音里有种程序员读到新代码的兴奋,“能量消耗比之前高出一倍。苏雅,你刚才表现得太猛了,差点晕过去。”
苏雅低头,手指摸着绷带,“我只是害怕他们进来。”
林舟没有直接赞美,反而把话拆成可以执行的步骤:“先把这股能力当作防守工具,不要急着把它当武器。练习控制刺长度和刺频,别让它自己乱长。记住两点:遇明火先收回,遇机械龃龉慢收。今晚我安排两个人轮着跟你练,李刚和老赵,记录时间和头晕程度。”
他把力量控制在命令上,而不是恫吓或过度赞扬。苏雅看着他,像把一件及时的铠甲挂上。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风:“好。”
屋里的人开始忙起来,先把被血染的地面简单处理,用肥皂水搓洗板条,再撒下些石灰粉吸湿除味。念念帮着把被弄脏的纸船折好,像要把某种仪式整理回来。李刚把死犬的尸体搬到楼下的火堆旁准备焚烧,楚瑶把犬身上掉落的晶核放进防护盒,屏幕上记录着每一项数据。
“我们需要把这种‘带刺’的状况记录在档案里。”楚瑶说,“把刺的密度、长度、刺入深度和苏雅的恢复时间都做表格。林舟,把这次战况的视频上云备份,别丢证据。”
林舟点头,眼神在大家脸上走了一圈。他又把那颗刚吸收的晶核放进青墟空间的小格——界面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爆出长篇提示,只有一行短促的字眼在隐匿处闪了两下,像是轻轻点名。“植物系进阶:刺系成形,伤害系数+15%(羁绊加成)——红颜节点触发。” 林舟在胸口的玉佩感到一阵温热,随后微微冷却,像呼吸过的一口气。
他不念出那串界面文字,而是把结论说给苏雅听:“系统帮你的能力略微提升了,但那是叠加风险。别想着靠它去单挑领主级的东西。你是后线,是我们的缠绕和保障,不是单点输出。”
苏雅抬眼,眼里有光也有成长的倦意,“我知道了。以后我先练十次短伸缩,休息后再加第二轮。”
“就这样。”林舟满意地点头。然后他转向众人,声音硬了些,“今天我们加固窗外的藤网,三层;每层之间间隔二米。有老赵负责搭基座,李刚和两人负责安装加强绳索。外面那群闯入者可能会回来,别给他们机会。楚瑶,今晚把仓库那三样东西的影像和我们这里的记录对接,看看有没有关联。”
众人忙局有序,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排好队列。林舟站在窗边,看着那株带着新刺的藤条,它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尖端带着一点露水的亮。他伸手,没触碰,只是把指尖放在窗框上,像在确认一种温度。
“你会怕吗?”苏雅在他旁边问,声音里是半个孩子半个战士的混合。
林舟转头,眼角有一丝松弛,“怕,但怕是很多人的奠基石。我把怕转成规则,把规则分发给大家。这比光说‘我们不怕’管用得多。”
她笑了,笑容里有苦也有解脱。屋子里的人继续动作,工具声、剪线声、偶尔的低语,交织成继续活着的证据。林舟把手按在玉佩外壳,心里像在算账:刺系的出现意味着战术层面可以扩充,但也意味着苏雅会更耗能。接下来的步骤很清楚——练控、配合、加强防火与应急撤离。
他从桌上抽出一张便签,写下几点:1)夜间轮训记录(节奏/头晕/恢复);2)窗外三层藤网施工清单(材料/人数/工具);3)楚瑶把仓库影像与青墟空间的碎片串连比对。然后他把便签钉在墙上第一排,像把一个命令钉进时间。
章节以林舟把那张便签按紧在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穿过窗外仍在翻卷的雾。楼下火堆里,犬的尸体开始冒烟。一切还在继续,新的能力已露头,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他们正把害怕剥成一片片可以操作的材料,然后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