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天光比街面淡了半分，灰色像被磨薄了的布。林舟站在青墟空间的入口，指尖在暗格的边缘敲了两下，确认那些重箱已经安全入位。风从破窗缝里刮进来，带着刚从隔壁楼烧开的锅里散出来的油烟味，和铁锈的冷味儿交织在一起。

“先把药箱那排往右移两格，易碎标记放在外面。”他把任务分成短句，像下小型炸药包的导火索，简洁而精确。赵玥和老赵立刻动手，楚瑶在一旁调着手机改监控角度，念念跟在苏雅后面，像个小帮手。

苏雅把手伸进窗台上的那盆薄荷，闭着眼把气息稳住。藤蔓的末端在她指尖悄悄抖动，如同回应召唤。她一边伸展，一边低声数节拍，动作像抚琴。“一二，拉——放——收三圈。”藤条绕过两个旧木箱，像绳带一样系住箱耳，再顺势卷上去，箱子被提起半尺，轻轻滑到新位置。

“稳住，别猛拉。”林舟站近，手放在她肩膀边，指尖感到薄荷叶上残余的水珠凉滑。他眼睛扫过周围：角落里堆着一箱未检的消炎药，货架下落着被踩扁的面包袋，走道尽头有块油渍，像随时会滑人的陷阱。他把一块旧木板遞过去，让苏雅做临时支点。

藤蔓一圈圈缠得结实。念念兴奋地拍手，“好像魔术！”苏雅笑，却又一阵头晕袭来，眼皮抖了一下，手臂微微颤抖，藤条在她手里猛地缩回一段。她扶住窗台，呼吸短促。

林舟听到节奏不对，快步凑过去，“怎么回事？”他一边说一边把手压在她肩膀后侧，按节拍，“深吸三口，缓一缓。别贪长度，三米内练稳了再伸长。”

苏雅闭着眼，按着他指示做呼吸。额头的汗珠被风冷却成一圈淡光，“稍微头晕。”她声音里有倦意，却努力想把笑挤出来。屋里的其他人不敢大声，动作自动变得安静而慎重。

“记清楚：植物能量跟情绪有关，呼吸控制是关键。”林舟的口气像教官。他转头指给楚瑶看正在装箱的清单，“先把能救人的药按数量分两份，一半留钥匙房间，另一半放空间。有人要走动，按清单登记，别给外面人独自摸索的机会。”

整理进入第二圈时，楼道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像有人特意放慢，试图不惊动屋内。一个男人带着女儿出现，神情一半是疲态一半是试探。他的外套补丁处还沾着尘土，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包里偶尔露出一点褪色的玩具碎布。

“打扰了。”男人先开口，声音低沉，“我们知道你们这儿有人帮忙。能不能换两盒创口贴？小女孩腿上擦破，走远了会感染。”

林舟抬眼，示意楚瑶把监控拉近观察来者身形。男人侧脸可见刀疤，左手指节粗糙，像长期扛重物的人。一旁的小女孩揉著腿，眼神警惕但不哭，手里紧攥着一小块糖纸。

“先把身份做下登记。”林舟没立刻给东西，手里已经抓起一支铅笔和便签，“名字、来路、有没有别的同伴。”他的笔像天平，先秤量风险再放物资。男人照着写，手抖得厉害。

“我叫张强，来自北桥那边。老婆前两天被怪物带走了，走失了。我们这几天一直往这儿找救助。”他说，线条里有焦虑但语气诚恳。小女孩看着林舟，像是在打量能不能把他当做大人靠一靠。

老赵在旁边翻了翻箱子，递过两包创口贴和一小包消炎药，“先给她包扎，别在外面乱跑，有感染的迹象赶紧通知医护。”

张强接过东西，连声道谢。就在这时，他不经意把怀里的布包摊出一角，露出一块青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两个简洁的字。那光泽在昏暗中并不耀眼，却有种沉静的温度。

“这是…？”苏雅指着玉佩，眼睛亮了。念念凑过头去，轻声说：“好像妈妈的首饰。”

张强有点局促，把玉佩抱在掌心，像捧着某样贵重也脆弱的东西。“这是我家传的，爹留我的。前几天遇见一个医生，想拿去换药。他说如果能换到好东西就好，但我不想丢下这东西。我……我可以抵押一下，等有机会再拿回来。”

林舟没有立刻做决定。他观察着张强的面部细节：眼角的血丝、指节的老茧、那枚玉佩被捏出的微微发亮。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接过玉佩。玉佩一接触到他掌心，像有一股微热从核心向外透出，温度不是火热，而是像贴在胸口的炉灰，带着一阵共鸣。

“你先别急着走，”林舟把玉佩放在掌心，闭了闭眼感受那一瞬，“把孩子安顿好，晚上我们会派人去北桥探路。若你愿意留下联系方式，等情况稳定，我们把你带进来。”他放下玉佩，语气里带着可以商量的余地。

张强的脸上露出复杂的光，“我有些药可以换，也能帮你们看守门口。”他说这话时，嘴角微抿，像在压着某种恨意，却又是真的想把家人留下来。

苏雅在旁边把创口贴交给小女孩，动作轻柔。她又伸手摸了摸那玉佩的边缘——玉佩贴在皮肤上时，发出一阵细微的发热，苏雅忽然觉得那热像某种提示，她的指尖一震，藤蔓的末端也在窗台下微微抖动。

青墟空间的暗格里，几颗蓝色晶核静静躺着。林舟把玉佩塞进内兜里，没把它放进空间，而是让它直接靠近自己的体温试探。与此同时，他的掌心那枚旧蓝晶核轻轻震动了一下，像回应。

“这东西和你们要的有关系吗？”他问张强，直接切入要点。

张强一愣，随即低下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娘临终前说‘守着青墟’，我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我宁愿换药，也不想丢了它。不过……如果你们能帮我找下她的尸体或线索，我愿意把它抵押。”

话说到这儿，林舟心里有算术：一个外来者愿意交出家传玉佩，多半绝非虚言；青墟二字又对他自带吸引力。更重要的是，玉佩接触空间时显热，代表有链接。收下，可能换来隐藏功能；不收，可能留下一枚日后被敌人利用的触发器。

“拿一星期换药，先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和来历。”林舟把决定做得迅速又没绝情，“如果只是骗术，我们立刻收回。你在这里守着门口两晚，和老赵一起值勤，别让外面的人随便进来。我们今晚派人去北桥探路，明天给你答复。”

张强连声道谢，小女孩像才算安全似地笑了。楚瑶把这段对话拉进了记录，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下时间和名字。念念把纸船递给小女孩，“带上它，平安。”小女孩低头接过，像拿到了世界的小小约定。

林舟把玉佩又摸了一下，热度稳稳的。青墟空间没有弹出明晰的文字，只有他的胸口在微微振动，像是有回声在内部流转。他把玉佩收进内衣口袋的暗格，合上外套，把视线落在顶楼的每个人脸上。

“今晚训练的记录都上传到青墟空间，明早按照数据调整间隔。”他说，分配完最后一条命令后，转身看向张强，“你先回去安顿，若有人来骚扰你们，三下窗我知道是我们的人。”

张强点头，步子有了力量，像把几天的疲惫换成了一个能依靠的点。小女孩抓着张强的手，回头向屋里的人摆了摆手，眼里有依赖也有忐忑。

夜幕刚落，风把楼道的塑料袋震得叮当作响。林舟站在窗边，手搭在口袋里玉佩的轮廓，听着胸口那颗蓝晶的细微颤动。他把决定压成冷冰的逻辑：今晚先用张强换到的一小包药，派两个人去北桥探摸踪迹，明天把玉佩放到空间里做全面检测。

他把口令分配好，清点完人员和时间：两人小队，半夜出发，带上电磁干扰器和长绳，目标是北桥旧仓。陈列纸上写明了几点：谁带刀、谁带绷带、谁负责撤退路径。最后，他在便签上写下两字：若有发现，立即撤离。

章节在他把便签贴在青墟空间入口旁，转身对众人简短交代完毕后落下：今晚半夜，林舟决定亲自带队去北桥寻找张强所说的线索，并测试这枚玉佩与青墟空间之间的联系。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