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门链扣好，外头的走廊又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声——不像人类的叫，也不像普通猫的咆哮，带着潮湿的嗓音，像被铁丝割过的声音。苏雅猛地挺直身子，手攥住他的袖口，指节发白。

“又来了？”她的呼吸急促，眼里有慌乱。

林舟顺手把肩上的背包放到地上，手指在斧柄上敲了两下试探节奏。“别慌，靠窗那盆薄荷，拿把板挡着窗就行。”他没有多说，脚步已经带着那种平常里训练出的短促稳，往窗边逼近。

窗台上的薄荷本来就不多，一盆被用过的塑料花盆，叶子还有些萎缩。他走近时，土壤的味道扑鼻——潮湿、带着腐叶和一点消毒水的刺鼻。突然，薄荷的一角像是被人猛抽了根筋，叶柄抖了抖，枝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延伸，细小的根须像触角一样在空气里搅动。

苏雅一惊，抓住窗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株薄荷带着泥土的清香猛然变浓，叶面泛起异样的光泽。绿色蔓延成线，像被拉长的墨绿橡皮筋，绕过窗台，卷向楼道。几秒钟不到，一条细藤缠住了楼道里那只伸进来的变异猫的前腿，藤蔓纹路粗糙，有细小的突起像芒刺，但此刻还只是勒住，不见血光。

猫的叫声带着惊慌，爪子在空气里划出一道道虚线，利爪碰到藤蔓发出粗糙的摩擦声。苏雅的脸色变了，额头出现汗珠，她下意识攥紧了林舟的袖子，像要从他身上借来一根固定的筋骨。

林舟没有惊呼。他的目光像匕首一样切向那条蔓，快而准。“往左——不要冲上去，缠锁它的支配腿，别去碰嘴部！”他低声喊，声音里没软，也没恐慌。短促的指令像节拍，给苏雅一个可执行的动作框架。

苏雅听话，手掌贴上窗沿，像按住世界的边缘。她闭了闭眼，微微咬牙，然后伸出一只手，像牵线似的触碰到藤蔓。触感是温的，像刚煮过的青菜，但同时有些发痒，指尖传来一股微弱的刺痛。她用力一拉，那条蔓像有了回应，顺着她的意志再绕两圈，把变异猫的后腿也锁住了。

猫被勒得踉跄，挣扎更猛烈。爪子拍打墙面，钉子和漆皮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林舟见状，抄起放在床边的短斧，脚下一沉，拔步上前——但不是为了砍它的喉咙。他边走边吩咐：“稳住！再紧一点，别让它转身！它怕被掐颈，掐颈就行。”

苏雅的脸色发白，呼吸短促，似乎一用力就会倒下。她的手臂有了青筋，藤蔓像顺着她手臂的意志变粗，叶柄处甚至冒出几撮细毛，缠得更实。猫的叫声里混进了绝望，最后一个抽搐，身体硬了一下，瘫落在地，口鼻处留着暗色泡沫。

窗外一片死寂，只剩泥土轻轻在叶间摩擦的声音。苏雅坐在窗台边，整个人像失了力气，眼皮颤抖，指尖还攥着那条仍在微动的藤。林舟放下斧，没去看猫的尸体，反而伸手去扶她的肩膀，动作轻得像放下一个易碎的杯子。

“先别动。”他压低声音，掏出随身的酒精棉擦了擦她额角的汗，动作干净利落。苏雅抬头，眼圈湿润但没有哭出来，“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手好晕。”

林舟侧过头看窗台上的薄荷，注意到玉佩在他胸口微微发热，像有回应。空气里，一道淡绿色的光从薄荷附近浮现，像屏幕提示，声线却是他心里能听到的那种系统提示音：“红颜羁绊·苏雅解锁：植物生长效率+10%。”

系统提示不像以前那种冷冰冰的文本，而是像一阵暖风拂过他的掌心。他把手按在胸前，玉佩的热度传来，确认了一切。苏雅听见提示，眼神有些茫然，然后转向林舟，声音里既有惊疑也有一丝孩子般的期待：“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能控制它吗？”

“能，但别太猛。”林舟的语气里带出教师的口吻，有条理地把经验分成段落，“植物反应跟你的情绪、呼吸同步。想象它抓住目标，但不要想着撕咬，想象它像绳子一样缠脚。短促的意念比剧烈的意愿更稳。先练缠腿，等你熟练了再学配合攻击。”

苏雅点点头，像个刚学会第一课的学徒，半信半疑又火速投入。她试着让藤再伸几米，结果头晕眼花，一阵眩晕靠着靠背坐下，额头贴着窗框发出闷声。

“别贪，”林舟说着，摸出一颗薄荷糖递给她，动作里带着惯有的俯视温柔，“植物用你体内的那股东西，越用消耗越大。间隔控制，短促高频的练习更好。你刚觉醒，最多让它延伸五米，超过会反噬让人头晕。”

她接过糖，手还在抖，把糖纸小心撕开，薄荷凉意在嘴里炸开，像清水冲掉喉头的沙。“五米？”她惊讶又有一点兴奋，“那已经够把人绊倒了。”

“够配合。”林舟把门外那只死猫的方位指给她看，“练好后你缠腿，我去补刀或者用速度把它摆开。配合要做到极快——缠腿占秒，补刀占瞬间。这是简单的二人战术，也是守城时的基础。”

苏雅努力回忆自己的动作，呼吸慢下来，手抓着窗沿又把注意力拉回到藤蔓的牵动上。窗台上的薄荷在慢慢回缩，根须探回土壤里，泥土表面留下细小的条纹，像被蚯蚓绕过的痕迹。

“有缺点吗？”她问。

林舟沉思了半秒，“怕火，会头晕，会累。长时间控制会消耗你精神——别当万能拳套。你可以把它当防线、当套腿工具、当辅助搬运的绳索。别想着独自用它去夺门。”他口气里有命令，更多的是关切，“接下来我们训练：先练静态缠绕，再练动态拉伸。你先试五次，每次间隔五分钟。记住感受你的呼吸节律。”

苏雅点头，像把一条动作链记进心里。她又伸手去摸了一段刚收回的藤，指尖触到叶面时，叶子柔软而略微粘手，带着薄荷的清凉和一丝微苦。那味道像某种答案：危险里夹着生机。她突然笑了，声音有点小且干涩，“我还能把它用来帮你整理空间那些乱七八糟的货架吗？藤蔓当绳子，好像还挺方便的。”

林舟嘴角动了动，露出少见的笑意，“可以。你绑东西的时候别太用力，懂吗？把重物分点口，把绳结打好。藤蔓不会像铁锈链条那样完美结实，但灵活性高，回收也快。”他说着，伸手把刚才缠住猫的藤从窗外拉回来，顺手把它缠在一个旧木桩上做示范，“学会休眠它，记住休眠姿态：盘绕三圈，尾端插土。这会帮植物省能。”

楼内的其他人被声音吸引出来，趴在门缝旁朝窗台张望。念念的小脸贴在玻璃上，眼里是惊奇的小光。有人低声问：“她……能救人？”

“能帮忙。”林舟答，语气稳，“但永远不是单兵英雄。任何一个新能力都有缺陷，组队能把缺陷补齐。你们要学会把人力、异能、材料组合成一条防线。”

苏雅靠在窗台，手指在藤蔓的节上摩挲，脸上是复杂的笑。“那我就练，至少我不想再被门外的怪吓到。”

林舟看着她，眼里有放下也有警惕。他伸手把一个小纸片从桌上抽起来，随手在上面写下三条简单规则，贴在窗边：1. 缠腿为主，别乱缠头颈；2. 每次使用后休息五分钟；3. 遇火断开立即撤离。然后把纸条钉在木框上，像把一个小小的纪律塞进夜里。

屋内的气氛从惊慌转向了有条理的忙碌。有人开始收集湿木片，准备做防火演练；有人拿出旧毛巾练绑结。念念把她的折纸灯举起来，像为窗台上的薄荷做一个小小的祝福。苏雅又试着伸出指头，对着折起来的藤发出一个小小的念头——藤再次微微颤动，像回应她。

林舟看着这一切，把手搭在苏雅肩上，低声说：“来，第一套动作现在学。先站稳，呼一口气，想象藤绕过敌人脚踝。慢慢来，别逞强。我就在旁边。”

她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嘴里低喃着数着节拍。窗外的雾在路灯下翻腾，楼道的另一头传来远处的脚步。门内的人们按下了各自的节拍，像是一支临时合奏的队伍。今夜他们学会了第一堂课：把恐惧变成手段，把手段变成规则。章节在林舟把一套缠腿动作分解给苏雅演示，苏雅第一次成功把藤缠牢一截旧木桩，并且头不再那么晕地笑出声时收尾——窗台上的薄荷静静泛着绿光，像是刚刚睁开的新的眼睛。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