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快到家门口时，已经能闻到各家各户飘出的饭菜香味。陈浚铭家在一楼，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张桂源家在隔壁的二楼。

“到了。”张桂源在陈浚铭家门口停下脚步。

陈浚铭“嗯”了一声，却站着没动，他看了看自家亮灯的窗户，又看了看张桂源，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左肩包扎的地方，小声说：“哥，那我回去了……作业，晚上还能去你家写吗？我这手……” 他晃了晃不太灵便的左手。

张桂源看着他这副样子，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先把饭吃了。一会儿过来，别吵。”

————————————————————

19

//他心里明白//

//写作业是假，想找个理由待在一起是真//

陈浚铭脸上立刻阴转晴，笑容绽开：“保证安静如鸡！”

说完，生怕张桂源反悔似的，赶紧掏出钥匙，麻利地开了门，钻了进去，只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冲他挥了挥右手，

“哥，一会儿见！”

看着那扇门轻轻关上，里面传来陈浚铭和他妈妈打招呼的声音，张桂源才转身，踏上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

回到自己家，和父母打了个招呼，他放下书包，先去浴室冲了个凉，换下被汗水浸透又干涸、带着盐渍的运动服。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疲惫，下午赛场上的喧嚣、冲线瞬间的爆发、以及陈浚铭悬挂在绳网上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在氤氲的水汽中一一闪过。

等他擦着头发走出来时，陈浚铭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居家服，头发湿漉漉的，看样子也刚洗过澡。他怀里抱着书包和作业本，脸上堆着笑，右手里还宝贝似的捧着一个果切碗。

“我妈让我拿过来给你吃。”

陈浚铭把碗递过来，眼睛弯弯的。

张桂源侧身让他进来，接过碗，指尖碰到冰凉的碗壁。陈浚铭熟门熟路地换鞋，走到书桌前，把书包放下，然后有些笨拙地、主要依靠右手，想把作业本拿出来。

张桂源把碗放在桌上，走过去，帮他把本子拿出来摊开，又把自己旁边的台灯往他那边挪了挪。

“谢谢哥。”陈浚铭小声说，然后在书桌的另一边坐下，拿出笔，低下头，开始假装认真地看起数学题。只是他那不时偷偷瞟向张桂源的眼神，和因为左肩不适而微微调整的坐姿，暴露了他并非全然专注。

张桂源在他对面坐下，也拿出自己的作业，却没有立刻动笔。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碗在台灯光下泛着诱人光泽的樱桃，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个皱着眉头、用右手费劲地写着字的少年。台灯温暖的光线笼罩着他们，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墙壁上，紧密地靠在一起。

窗外，山城的夜色彻底浓重，远处楼宇的灯光如同散落的星辰。屋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陈浚铭因为动作牵扯到伤处而发出的轻微抽气声。

张桂源叉起一块苹果，递到陈浚铭嘴边：“吃点。”

陈浚铭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递到唇边的苹果块，顺从地张开嘴接了进去。

他鼓着腮帮子，看着张桂源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那股被小心翼翼藏好的、因为受伤和比赛失利而产生的细小委屈和依赖，仿佛终于找到了安放之处，被这无声的温柔悄然抚平。

他低下头，继续和数学题奋战，嘴角却悄悄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安心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