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我哥慵懒地挺起身子，像只刚睡醒的大猫似的打着哈欠。

他的手看似随意地在身侧比划了个“走”的手势，眼神却利落地扫过周野。

那副模样，就像只是单纯想找个好地方晒太阳。

周野低着头，握着铁片的手在裤缝上轻轻一蹭，见我们望来，只匆匆点了下脑袋，脚下却已经往厕所方向挪了半步。

我偷偷瞄向看守：一个背对着我们抽烟，烟蒂快烧到手指了还浑然不觉；另一个倚在墙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就要栽下去。

“走。”我哥压低声音，近乎耳语，可攥住我手腕的手却轻得像在碰易碎品，带着我沿墙根一点点挪动。

每走一步，心跳都像要撞破胸膛，周野跟在后头，鞋底擦着地面，声音轻得只剩一丝气流。

刚转进厕所拐角，我哥骤然绷紧身体，几步冲到井盖旁蹲下，手指扣住边缘用力往上掀。

周野反应极快，立刻掏出铁片插入缝隙，手腕一转用力撬开，“咔”地一声闷响，井盖被顶开一条缝。

“快！”我飞快回头瞥了一眼，远处的看守影子还在晃悠，便压低声音催促。

哥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发力将井盖掀到一边——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土腥气扑面而来，但我们没时间皱眉躲避。

“你先下。”他扶着我的腰，掌心滚烫得让我心里发慌，把我往井口推去。

我抓紧生锈的铁梯滑下去，脚尖刚触碰到井底的积水，就听见周野“咚”地一声跳下来，水花溅湿了我的裤脚，冰冷的感觉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井底漆黑得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唯独头顶那圈光亮，像是悬空的救命稻草。

“哥！快下来！”我抓紧铁梯朝上看，声音都在发抖。

话音未落，上面突然传来“嗤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响——我哥的后领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整个人被往后拖了出来！

我猛地抬头，看见几个穿制服的人堵在井口，其中一个正死死扯着我哥的胳膊，另一个朝我们吼：“两个小崽子！给我滚上来！”

周野先爬上去，刚刚露头就被一脚踹在胸口，“咚”地摔在地上。

我刚抓住井口边缘，手腕就被那只粗糙的手攥住，硬生生拖了上去，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我眼前一黑，脸朝下砸在地面上，嘴角立刻渗出血丝，混着尘土，又咸又涩。

我哥被两个看守摁在地上，侧脸贴着冰冷的水泥，额角磕破了，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一个看守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他腰上，哥闷哼了一声，手指却仍倔强地朝我这边伸，像是想抓住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快？我盯着地上的血印，脑子一片混沌。

直到一双小白鞋停在我面前，裤脚还沾着点泥，腿上那道结痂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是江晚。

“刚才放风时我看你们仨不对劲，所以就……就……我就……”江晚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嘴唇也在哆嗦。

我盯着她那双发抖的手，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里。

这鬼地方，所有人都被洗脑了。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

江晚的眼眶红得吓人，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把手指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得像透明。

我哥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嘶吼着什么，可两个看守死死压着他，他每动一下，腰部就会挨上一拳。

我刚想扑过去，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抓起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往后拽。

那人嗓音沙哑得像砂纸刮过铁皮：“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把他们带走，交给院长处理。”那人松开我的衣领，两个看守押着我哥，把他拖着往前走。

我被另一个看守拽着胳膊跟在后面，脚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灰痕。

周野走在最后，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可那点微弱的暖意还没来得及钻进心里，就被阴冷吞没了。

我哥的脖颈倔强地梗着，尽管嘴角已经渗出血，却仍在回头看我。

我看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却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哥！”我用力挣了一下胳膊，可看守的手像铁钳一样扣着我，勒得生疼。

江晚还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晃了晃，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水泥地上，溅起一点点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