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喊出声,小腿上的疼像火烧一样。穿黑裤的人嘴角一挑,像是等着我看笑话。
我哥拽我胳膊的手紧了紧,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动。”
可那人已经把教鞭抬了起来,眼神冷得像刀子。
我哥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挡在我面前,肩膀还在抖,声音却压得稳稳的,“我跑。”
那人眯起眼睛,教鞭慢慢收了回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现在知道主动了?”
我哥没说话,转身扶着我胳膊慢慢站起来。
我手心全是汗,他手指也湿漉漉的,两个人互相撑着往前挪。
远处传来哨声,穿黑裤的抬眼看了看天,“十分钟,一圈半。”
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盯我们一眼。
我哥低声道:“走。”
我点点头,拖着发颤的小腿跟着他往前挪。
风还是哗啦啦地吹,我哥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能看到他肩胛骨突兀地支着。
我伸手想扶他腰,他又往前快走两步躲开。我只好把手缩回来,默默跟在他旁边。
我哥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右手死死攥住裤缝。我刚想上前,他却猛地直起腰,咬着牙往前走。
穿黑裤的掏烟抽,火星子一闪一闪的。
我哥突然扯了扯我袖子,“再快点。”
我们几乎是拖着腿在跑,鞋底刮得塑胶跑道沙沙响。
我哥的呼吸声大得吓人,像是破风箱似的。
他侧脸绷得紧紧的,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滴。
穿黑裤的突然吹了声哨,“停。″
我哥猛地拽我胳膊,我们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为了欢迎我们这批新病人来到疗养院,他们还特意举行了一场欢迎仪式。
我们被拉到空场上站着,这里的人一个个蔫头耷脑的。
我被推搡着站进队伍里,脚下的泥水溅到裤脚上。
前头那人缩着脖子,后颈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穿病号服的女孩突然扭头看我,眼神像受惊的兔子。
她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就看守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我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踩到了后面人的鞋。
对方闷哼一声,我回头看见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他扶了扶镜框没作声。
空场尽头传来铁门吱呀的声响,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最前面的一个长相挺恶心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夹板,冲我们扬起嘴角。
他走过来站到高处,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刺耳的笑,“欢迎来到清河疗养院,我是这里的院长,我叫许长勇。"
“你们来到这里,都是因为疑难病症,我们会用最科学的方法帮助你们恢复健康。"
他说完还深深的鞠了一躬,身后的白大褂们跟着鼓起掌来。
掌声稀稀拉拉的,像是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
我哥突然拽了拽我袖子,他眼神死死盯着院长手里的夹板,嘴唇抿成一条线。
穿黑裤的看守踱到队伍前面,鞋跟敲在地上咔咔响。
我哥猛地把我往身后一扯,自己往前站了半步。他的后背蹭到我胸口,隔着薄薄的病号服。
许长勇拍了拍手“接下来我挑两个病人上来发言。"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手指在夹板上敲了敲,“第一个你吧。"
我哥身子猛地绷紧,手悄悄攥住了裤缝。他往前迈步时脚步很稳,可后背已经透出一层汗。
“第二个……”他拖着长音,视线落在我身上,“这位新来的也不错。”
穿黑裤的看守已经走到跟前,皮鞋尖几乎抵到我脚背。我们被拽过去。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眼神却冷得像冰。
想拍我肩膀,我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撞上了我哥江唤的胳膊。
江唤往前半步把我挡住,手指微微动了动。
院长像是没察觉似的收回手,转头看向另一边,“来来来,两位站这儿。”
穿黑裤的看守走上来,把我往旁边一推,我踉跄着站稳,听见江唤低声说:“别怕。”
我抬头看他,他却已经转过脸去盯着院长。
我哥下巴绷得紧紧的,喉结上下滚动。院长笑眯眯地开口:“两位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哥手指猛地攥住裤缝指节泛白,“江唤。″
院长转向我,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缝,“你呢?”
我张了张嘴,听见自己声音发抖,“我叫林多余。”
"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他扶了镜框的手顿了顿,笑容更深了些。
穿黑裤的看守突然往前凑了半步,我闻到他身上一股劣质烟味。
我和我哥一言不发,他朝旁边穿黑裤的看守使了个眼神。
穿黑裤的看守突然抬手,巴掌甩在我哥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空场上炸开,我哥的头猛地偏到一边,嘴角渗出血丝。
他没动像是钉在地上似的,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我咬着牙。
我哥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却依旧站得笔直,仿佛那一巴掌打在木头人身上。
穿黑裤的看守冷笑一声,又想动手,却被院长抬手制止。
院长慢悠悠摘了眼镜,用丝绒布擦着,目光却像毒蛇一样缠上我们俩。
我哥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传来,“因为谈恋爱,被爸妈送来的。"
我哥话音刚落,院长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瞬。
穿黑裤的看守嗤笑一声,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小崽子还挺敢说。”
我攥紧衣角,指甲掐进掌心。
院长重新戴上眼镜笑容又浮上来,“是同性恋啊…....”
拖长的尾音让我后背发凉,像是蛇吐信子擦过皮肤。
穿黑裤的看守往前逼了半步,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混着汗臭。
“这种丢脸乱伦的事,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迫感。
我哥的肩膀微微一颤,但依旧站得笔直。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场上的气氛像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穿黑裤的看守盯着我们,嘴角挂着冷笑,仿佛等着看我们出丑。
我哥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没做错。”
院长咳了几声,看守直接对着我哥就几鞭子抽在背上,我哥身子晃了晃。
咬着牙没吭声,后背的衣料被鞭子抽得裂开,露出一道红痕。
我看守冷冷一笑,抬手又要往下抽。
院长忽然开口:“行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场子都静了下来。
我哥缓缓抬头,我看他后背渗出血珠,心口一紧,脚不听使唤地往前迈了一步。
穿黑裤的看守立刻横过来拦住我,烟味直冲我鼻腔。“老实站着,”他低声呵斥,“不然连你一起打。”
我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我死死盯着我哥的背影,不敢眨眼睛。
院长做了一个手势请我发言,我挪过去时脚下像踩着棉花,穿黑裤的看守盯着我后颈的目光火辣辣的。
那眼神已经暗示了“你不好好发言,我就用鞭子了。″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深深吸一口气,我听见自己声音发抖,“我们没做错。”
话刚出口,穿黑裤的看守猛地揪住我后领,把我往前一拽。
我踉跄几步,膝盖磕在地上火辣辣地疼。
院长慢悠悠开口:“错了没有,可不是你们说了算。”他抬手指了指我哥,“你,站直了。”
我哥抿着唇,缓缓挺直脊背。穿黑裤的看守冷笑一声,抬手又要往他身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