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地上，膝盖传来阵阵刺痛。密码锁闪着红光，倒计时还剩14分20秒。门外撬门的声响越来越急，像是一把钝刀在割我的神经。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掌心全是汗。照片背面那行小字又浮现出来：“记忆移植完成，S-03稳定”。我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
“1”。
第一个数字按下去的瞬间，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钥匙扣剧烈震动起来，蓝光忽明忽暗。我缩回手，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喉咙。
眼前浮现出父亲醉倒在厨房的画面。那天早上他摔碎了最后一个酒瓶，玻璃渣子扎进手掌。我蹲在地上帮他包扎，他说：“晚晚，你长得真像你妈年轻的时候。”
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
我抓起照片，纸边在指间微微发潮。照片里的周沉穿着白大褂，阳光照在他脸上。可我不记得见过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只记得他总穿着那件深灰色的旧外套。
门外撬门的声音突然停了。寂静中，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
手指又回到键盘上。
“1”、“2”。
这次系统没有报警，锁扣的蓝光变成了绿色。倒计时暂停了一秒，又继续走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后退了两步。我屏住呼吸，额头渗出冷汗。
“真正的我们被藏在时间里。”
周沉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是从铁盒里的录音笔里传出来的。那天火灾现场地下室，他递给我钥匙扣时说过同样的话。
我盯着那个冒号键。手指悬在上面，迟迟不敢落下。
钥匙扣突然浮现出一行新字：“时间舱坐标：12:06”。
“12点06分...那天下午...”
记忆碎片像玻璃碴一样扎进脑海。那天我抱着梧桐叶书签走出教室，看见周沉站在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肩上，他手里握着一杯豆浆。
我按下最后一个数字。
“咔嗒”一声，锁扣弹开。控制台亮起绿色指引箭头，灯光在金属地板上投下一道蜿蜒的光带。
撬门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我站起来，双腿有些发软。钥匙扣在我掌心发烫，仿佛它一直在等这一刻。
控制台后面的金属门缓缓打开，一股冷气涌出来。我看见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密密麻麻的培养舱。
机械女声响起：“S-03，欢迎回到起点。”
蓝色光芒从走廊尽头漫上来，照亮我的脸。我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照片，转身走进时间舱。
身后传来轻微的嗡鸣，舱门在身后合拢。
“记忆同步开始。”
我闭上眼，听见系统提示音。蓝色光芒越来越亮，像是要把我整个人吞噬。
培养舱里浮现出无数个我，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奔跑。我看见自己第一次遇见周沉，看见他在梧桐树下递来豆浆，看见我在雨夜抱着父亲哭泣。
“林晚，你喜欢我吗？”
周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看见培养舱里的画面在变。那是我删掉他微信的那一天，他站在苏南家门口，手里攥着一张机票。
“如果我是假的，那我的心痛又是谁的记忆？”
蓝色光芒中，我轻声问。
培养舱的玻璃映出我的脸，和照片里病号服女孩的笑容重叠在一起。
我站在舱门前，金属地板的寒意透过裤管爬上来。钥匙扣在我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林晚，你喜欢我吗？”
培养舱玻璃映出我的脸，和病号服女孩的笑容重叠在一起。她的眼睛里有光，是那种我很久没见过的、干净的光。
蓝光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像是有人在远处打手电筒。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和系统提示音混在一起。
“记忆同步进度：47%。”
玻璃上的倒影开始扭曲，我的脸变得模糊，最后定格成病号服女孩的模样。她冲我眨了眨眼。
我猛地转身，后背撞上舱门。冷气顺着衣领钻进来，让我打了个哆嗦。
控制台屏幕突然亮起，一串代码快速滚动。我盯着那些跳动的字符，看见它们组成一行字：“警告，样本异常”。
门外传来重物撞击声，震得通风管道簌簌作响。灰尘从天花板缝隙落下来，落在我的睫毛上。
钥匙扣突然震动起来，频率比之前更急促。我摊开掌心，看见它表面浮现出一道裂痕。
“你不是真正的林晚。”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电流杂音，“但你现在已经是了。”
我攥紧钥匙扣，指甲缝里渗出细密的汗珠。空气里铁锈味越来越浓，混着某种消毒水的气息。
记忆突然闪回火灾现场地下室。那天周沉把钥匙扣塞进我手里，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不对劲，就来找我。”
他的手指很凉，说话时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个易碎品。
“记忆同步进度：63%。”
我闭上眼，看见无数画面碎片飞速闪过。梧桐树下递来的豆浆、父亲醉倒时打翻的酒瓶、医院走廊刺眼的日光灯、还有周沉最后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通风口滴落的水珠砸在我后颈上，冰得我一个激灵。
我睁开眼，看见培养舱玻璃映出的身影正在变化。我的头发变短了，穿着病号服，胸前别着“S-03”的标识牌。
门外又传来一声巨响，这次连地面都震了一下。我扶住舱壁，掌心按到一块凸起的按钮。
“警告，入侵者突破第一道防线。”
机械女声突然变得急促，蓝色光芒开始有规律地明暗交替。我数了两秒，发现它的频率和我的心跳完全一致。
钥匙扣表面的裂痕突然扩大，从中透出一点猩红色的光。我差点把它扔出去。
“林晚，”这次是周沉的声音，但听起来很遥远，“当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说明她们已经找到你了。”
我屏住呼吸。
“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记忆，尤其是关于我的那部分。记住，真正的林晚......”
系统提示音打断了录音：“记忆同步进度：89%。检测到情感波动异常。”
我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往我脑子里塞了一团钢丝球。我蹲下来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
门外的撞击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电流嗡鸣。那种声音让我想起小时候家里老电视没信号时的画面。
我松开钥匙扣，发现掌心被它烫出了红印。那些数字还在闪烁：“12:06”。
通风口突然喷出一股白雾，带着淡淡的杏仁味。我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了培养舱玻璃。
“林晚，”机械女声变得柔和，“你准备好了吗？”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
钥匙扣彻底裂开了，里面是一颗暗红色的芯片，正在缓慢旋转。我盯着它看了两秒，瞳孔突然不受控制地收缩。
一段新的记忆强行挤进脑海：
我躺在培养舱里，头顶的无影灯刺得睁不开眼。穿白大褂的人围在旁边，周沉站在最外圈。
“S-03记忆移植完成，”有人说，“但原始样本已经毁掉。”
周沉向前走了一步，说：“那就让她成为真正的林晚。”
“记忆同步进度：97%。”
我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金属地板。汗水顺着下巴滴下来，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
门外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控制台屏幕闪过一行字：“权限确认，S-03”。
蓝色光芒突然暴涨，把我整个人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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