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冻僵的指尖几乎感觉不到屏幕的触感。雪花落在屏幕上，融成一粒粒细小的冰晶。
驿站门框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那是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东南方向。手机震动了一下，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我犹豫着要不要接，突然听见车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后视镜里映出几串新鲜的脚印，从雪地深处延伸到车尾。我记得下车时周围只有我的足迹。后颈一阵发凉，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风雪注视着我。
手机屏幕突然黑了。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狙击镜冷冽的红点。它像一团凝固的血珠，在我额头游移。
金属碰撞声从背后传来，节奏精准的踏雪声由远及近。我缓缓转身，大衣扬起半空雪花。顾南星逆着风雪走来，羊绒大衣下摆露出战术腰带，右手隐在口袋里的金属轮廓清晰可见。
他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他的左胸别着一片银杏叶胸针，和林予安病历本里夹着的那片完全相同。
“你比预计早来了十七分钟。”他开口，呼出的白气在夜色中化作一道薄雾。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车身。他右手微抬，金属红点顺着我的鼻梁滑到锁骨。我看见他瞳孔里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手机交出来。”他说。
我攥紧手机，指节发白。刚才那通未接来电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你以为季沉舟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他忽然换了语气，像是闲话家常，“三度房室传导阻滞，术后排异反应超过医学极限值两倍。你以为这十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他往前迈了一步，红点停在我的心脏位置。“当年手术台上，她三度宣布临床死亡。”
我瞪大眼睛。记忆闪回季沉舟病房里那个画面——顾南星烧焦的病历纸片，灰烬里隐约可见“陆川”字样。
“这是她的照片。”他从大衣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林予安，戴着呼吸面罩，正在病床上写字。字迹我看不清，但能猜到写的是什么。
“她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他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我眼眶发热，咬住下唇。照片边缘有团模糊的暗影，那是眼泪晕开的痕迹。
“你以为她是自愿消失的吗？”他忽然逼近，“如果不是她主动要求终止生命延续计划，你以为她现在会在哪儿？”
我后退一步，脚下积雪发出咯吱声响。风雪不知何时变得更大了，能见度越来越低。远处雪山轮廓模糊成一片灰影。
“你们医生的救赎，就是帮她伪造所有证据？”我声音发抖。
他忽然笑了，伸手抚摸胸前的银杏叶。那动作温柔得过分，像是在触碰什么珍贵的东西。
“她最后要求是让我们帮你伪造所有证据。”他说，“包括那封信，包括火车票根，包括你说服季母配合的一切。”
我浑身发冷，不是因为风雪。
“她知道季沉舟会恨她，也知道你会找到真相。”他靠近了些，呼出的热气拂过我结霜的睫毛，“但她更清楚，如果让季沉舟知道实情，他会立刻放弃治疗。”
我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掌心。
“你觉得我残忍。”他忽然贴近耳语，“可她教会我最痛的不是死亡，是看着爱的人一点点毁掉自己。”
我猛地推开他，手机差点脱手。暴风雪裹着雪粒扑面而来，视线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往后退了几步，战术靴在雪地上留下整齐的脚印。“这次没人能救你。”他说完就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手机强行重启，屏幕亮起时信号格全黑。基站定位显示被劫持，地图上原本指向东南的箭头旁边，多了个新的刻痕。
我回头望向驿站，墙角那个木箱还在原处。但月光下，我分明看见门框上多了一道新鲜的刻痕，比原先那个箭头更深，更急切。
指向西北方向。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已经降到五米之内。我颤抖着手指试图拨号，雪花却不断落进听筒，融成冰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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