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人手中短刃直刺床榻上隆起的被褥轮廓,刀刃即将触及棉被的刹那,斜里倏地射出三道幽蓝细线。
“唔!”
黑衣人手腕剧痛,短刃脱手,整个人僵在原地,另两人急刹脚步,惊惶四顾。
药庐内只一盏油灯,光晕昏黄摇曳,将墙角药柜影子拉得张牙舞爪。
黎曦自门后阴影中缓步走出,手中犹捻着一枚银针,她长发松松挽着,颊边垂下几缕,衬得脸只有巴掌大。

那双眼在昏光下看来,竟似含着水汽,朦朦胧胧的,可眼神扫过来时,又清凌凌叫人发寒。
黎曦深夜闯门,坏我药材,这账怎么算?
受伤的黑衣人咬牙想拔出手腕银针,但整条胳膊麻木不听使唤,他扭头瞪向同伴:“发什么呆,动手!”
余下两人对视,一左一右包抄。
左侧挥刀斩向黎曦面门,右侧刀锋一转,直劈向墙边竹架,架上满是她分拣好的药材。
黎曦身形向后微仰,避过正面刀锋,同时左袖一拂,袖中飞出几点细碎粉末。
右侧黑衣人猝不及防吸入口鼻,顿时呛咳不止,刀势歪斜,只削落几片干叶。
正面黑衣人见一刀落空,变招横削。
黎曦这次不退反进,足尖在地面一点,人飘开半步,恰好让刀锋贴腰掠过。
她右手二指并拢,在他肋下某处快速一按。
黑衣人闷哼,半边身子酸麻,他还想再动,竹榻方向传来带笑的嗓音。
池云三个人欺负一个姑娘,害不害臊?
榻上棉被掀起,池云不知何时坐起身,右手食指中指夹着黎曦给的银针。
#黎曦躺好。
黎曦侧头呵斥,手上又撒出一把粉末,这次粉末沾上油灯火苗,腾起浅青色烟雾,满室的辛辣香气。
三个黑衣人眼泪鼻涕齐流,视线模糊,连连后退。
最先中针那个最狼狈,半边身体麻痹,歪斜着撞上药柜,瓶罐哗啦啦倒了一片。
池云笑声更畅快,笑着笑着咳嗽起来,边咳边说:
#池云黎、黎姑娘,你这药……咳,够厉害。
黎曦没理他,趁三人混乱,快步绕到窗前,推开木窗。
夜风灌入,冲淡烟雾,清辉流泻进来,照见她鼻尖沁出细汗,几缕湿发贴在颈侧。
黑衣人缓过劲,为首那个抹了把眼泪,眼神发狠:“一起上,先杀这女的。”
三人重整架势扑来,黎曦手探向腰间悬着的小锦囊,囊口丝绦已经解开。
便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娇笑,尾音拖得长长,在寂静山谷里荡开,听得人耳根发麻。
三个黑衣人如遭雷击,齐齐僵住动作。
“废物就是废物。”那声音慢悠悠地说,每个字都像蘸了蜜。
月光下,药庐外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着粉色桃花长拖摆衣裙,右侧外衫搭落,佩长珍珠项链,梳高髻,发饰宛若朵朵桃花绽放。

她面庞生得艳,眼角上挑,唇瓣涂得嫣红,优雅的行了个礼道:
西方桃在下西方桃,风流店西宫宫主。
池云眼神冷下来,缓缓吐出三字:
池云西、方、桃。
西方桃原来池公子还记得奴家。
西方桃温婉地笑着瞟了眼池云,又滑向黎曦,笑意更深:
西方桃难怪池公子藏在这儿,原来是有位美丽的医者姑娘。
黎曦没看西方桃,垂眸整理方才打斗时松开的袖口,将卷起的袖边一寸寸抚平。
黎曦一桃三色,西方桃。
整理妥帖,黎曦才看向西方桃,唇畔含笑:
黎曦西方姑娘来栖霞谷是来看病的?
西方桃看病?
西方桃用袖掩唇轻笑,桃花眼弯成月牙。
西方桃姑娘说笑了,奴家身子好得很,只是池公子偷了咱们东西,得带回去问话。
她说着,莲步轻移,向药庐门口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