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红薯与未说完的话

烤红薯店的煤炉冒着暖雾，甜香裹着初冬的风，往人衣领里钻。

林星辞熟门熟路地挑了两个烤得焦黑的红薯，付完钱递了一个给张桂源：“这家的糖心最甜，我哥以前总带我来。”

张桂源指尖触到红薯滚烫的外皮，忽然想起高三的冬夜，张函瑞也是这样，把烤红薯揣在羽绒服里捂热，递给他时指尖冻得发红：“快趁热吃，凉了就不甜了。”那时候张函瑞总抢他咬过的那半，说“你的这口糖心更软”。

“怎么了？”林星辞见他发愣，掰了块红薯递过来，“是不是烫到了？”

张桂源回过神，接过那块烤得流油的糖心，甜糯的热气漫进喉咙，眼眶忽然有点发潮。

“我哥说，”林星辞咬着红薯，腮帮鼓得像小仓鼠，“他以前总在这家店等一个人，等的时候会在墙上画星星。”

张桂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店墙——斑驳的白墙上，用铅笔勾着歪歪扭扭的五角星，角落里还有一行浅得快看不清的字：“桂源，下一个冬天还要一起吃烤红薯。”

是张函瑞的字迹。

他指尖抚过那行字，指腹的温度好像能焐热三年前的墨迹。林星辞安静地看着他，没再说话，只把自己手里的红薯往他那边推了推。

“我哥走之前，”过了很久，林星辞的声音轻轻落在暖雾里，“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着小太阳的钥匙扣，针脚歪歪扭扭，是张函瑞的手艺。钥匙扣背面缝着张纸条，用铅笔写着：“桂源，要是冬天太凉，就吃颗糖，我在星星里看着你。”

张桂源的眼泪砸在纸条上，晕开了铅笔的痕迹。

林星辞递过纸巾，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温软：“我哥说，他最遗憾的是没和你一起穿大学的情侣校服，没一起去迎新晚会，没……把剩下的烤红薯吃完。”

风裹着甜香吹过，张桂源攥着那个小太阳钥匙扣，忽然想起张函瑞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把他的遗憾，变成两个人的圆满”。

他抬起头，看见林星辞的嘴角弯着张函瑞式的笑，暖雾里，好像有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举着烤红薯，一个递着钥匙扣。

“明年冬天，”张桂源把钥匙扣挂在校服拉链上，小太阳贴着浅金色的星星，“我们还来吃烤红薯。”

林星辞眼睛亮了，用力点头：“还要帮我哥把墙上的星星，再画满一整面墙。”

暖雾裹着两人的笑声，飘出烤红薯店，落在初冬的风里。那枚小太阳和星星，在张桂源的衣角轻轻晃着，像有人把未说完的话，缝进了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