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具店的暖光透过玻璃落在指尖,张桂源推开门时,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货架上摆着各色刺绣线,红的、蓝的、银的,像揉碎的彩虹,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一卷浅金色的线上——和当年张函瑞绣星星时用的颜色一模一样。
老板是个和蔼的阿姨,见他对着针线盒发呆,笑着递过来一套新手工具:“同学,要绣东西吗?这个套装里有针、剪刀还有绣绷,适合刚开始学的。”
张桂源接过工具,指尖触到冰凉的绣绷,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张函瑞也是这样,抱着一堆针线坐在书桌前,笨手笨脚地穿针引线,针扎到手时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固执地说“我一定要亲自绣,这样才够特别”。
他选了浅金色的线和一枚最细的针,付完钱转身走出文具店。夜色更浓了,校园里的情侣少了些,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虫鸣交织在一起。他加快脚步往宿舍走,怀里的刺绣工具仿佛揣着一团小小的火苗,暖得让人安心。
宿舍里空无一人,室友们都出去约会了。张桂源坐在书桌前,将新校服平铺在桌面上,用绣绷固定好衣角的位置。他拿出手机,翻出那张雪地里的合照,放大张函瑞外套上的小星星——五个角的弧度、针脚的走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穿针引线时,他的手忍不住有些发抖,针尖好几次都戳到了指尖,冒出细小的血珠。他想起张函瑞当年也是这样,指尖贴满了创可贴,却还是乐此不疲地绣着,还炫耀说“你看,虽然疼,但一想到是给你绣的,就不觉得疼了”。
灯光下,浅金色的线在布料上慢慢游走。他学着张函瑞当年的样子,一针一线地勾勒着星星的轮廓,每绣一针,就想起一段往事:想起张函瑞趴在书桌上绣完星星时,兴奋地扑进他怀里;想起两人穿着情侣校服去逛操场,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想起张函瑞住院时,还惦记着没给大学的校服绣上图案。
绣到一半时,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电话。“桂源,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妈妈的声音带着关切。
“挺好的,妈,”张桂源吸了吸鼻子,把声音压得平稳些,“我今天买了刺绣工具,想给校服绣个星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是函瑞当年绣的那种吗?也好,绣着吧,就当他还陪着你。”
挂了电话,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赶紧用纸巾擦干,继续绣着——他不能让眼泪弄脏了这颗星星,这是他和张函瑞未完成的约定,是藏在针脚里的念想。
不知绣了多久,宿舍门被推开了,室友拿着奶茶走进来,看到他桌上的校服和针线,惊讶地说:“桂源,你怎么突然想起绣东西了?”
张桂源抬起头,指尖的星星已经初具雏形,浅金色的线在浅蓝色的布料上闪着微光。他笑了笑,眼底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以前有人给我绣过,现在我想自己绣一个。”
室友凑近看了看,赞叹道:“真好看,像星星一样。对了,下周学院有迎新晚会,你要不要一起去?听说有很多好玩的。”
张桂源的目光落在星星上,想起张函瑞当年说过“大学的迎新晚会一定要一起去,还要穿着情侣装”。他点点头:“好啊。”
室友走后,他继续绣着,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当最后一针落下时,他放下针线,轻轻抚摸着衣角的小星星——和张函瑞当年绣的几乎一模一样,仿佛跨越了时光,两颗星星终于在同一件校服上相遇了。
他穿上校服,站在镜子前。衣角的小星星在晨光里闪着光,和记忆里张函瑞的小太阳遥相呼应。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张函瑞站在镜子里,笑着对他说“桂源,你真厉害,绣得比我还好”。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班级群里的通知,提醒大家迎新晚会要穿校服。张桂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微笑——他要穿着这件绣着星星的校服去参加晚会,就像张函瑞还在他身边一样,完成他们当年的约定。
他拿起桌上的《人体解剖学》课本,指尖划过扉页上张函瑞写下的“一起加油”,心里默念着:函瑞,我会带着你的星星,好好走下去,把我们没走完的路,一直走下去。
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校服的衣角上,那颗浅金色的星星,亮得像天上的星光,也亮得像张函瑞从未离开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