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里交给我。”顾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和嘈杂人声的急诊科里，清晰地传入苏晚晚耳中。“你可以回去了。”

病床上的林澈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顾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触及顾言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时，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脸色更加难看。

苏晚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漏跳了一拍。

交给他？让她回去？

这和她预想的任何一种发展都不一样。她以为会面对顾言的质问，或者至少是探究，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他没有。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接管现场的姿态，直接让她离开。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是他和林澈之间有什么她不能在场的谈话？还是……他单纯地，不想让她继续卷入与林澈有关的事情里？

【洞察】与【沟通】天赋运转到极致。她从顾言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类似于“清理现场”的果断，以及一种……不愿多生枝节的简洁处理方式。

而林澈的反应，更是印证了某种猜测——他对顾言的到来感到愤怒和抵触，却又明显带着忌惮。

苏晚晚的大脑飞速转动。机遇任务要求她“提供必要的协助”，现在顾言来了，从能力上看，他确实比她更适合处理后续。如果她现在强行留下，反而显得目的不明，可能引起顾言更深的怀疑。

但是，就这么走了？她好不容易才接触到这个可能揭开谜团的机会……

就在她迟疑的这几秒钟里，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丝微妙的……赞许？

【叮——宿主审时度势，未在目标明确要求下强行滞留，避免引发目标反感。机遇任务‘雪中送炭’完成度评估中……】

【判定：宿主已完成基础探视与初步协助，触发关键人物‘顾言’介入。任务完成！】

【奖励结算：积分+300，获得特殊情报碎片（1/3）*1！】

完成了？而且奖励了300积分和一个情报碎片！

苏晚晚心中一定。看来系统的判定标准，并非一定要她亲力亲为到最后。

她立刻站起身，没有再看病床上脸色难看的林澈，而是对顾言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好，那这里就麻烦顾总监了。”

她的干脆利落，似乎让顾言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深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要确认什么，最终也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

苏晚晚不再停留，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干脆地朝着急诊科出口走去。

脚步不疾不徐，背脊挺得笔直。

直到走出急诊大楼，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才允许自己长长地、颤抖地舒出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霓虹闪烁的街道，没有立刻离开。

她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那个刚刚获得的【特殊情报碎片（1/3）】。那是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不规则的晶体碎片，悬浮在她掌心。

她集中精神，尝试读取其中的信息。

碎片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一段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文字和画面，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代码……非授权访问……日志记录……覆盖……警告……风险……‘钥匙’……】

信息极其破碎，夹杂着大量无法识别的乱码。但几个关键词，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头剧震。

代码？非授权访问？日志覆盖？钥匙？

这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情感或者恋爱相关的内容！倒更像是……某种技术故障报告，或者……安全警告？

林澈一个设计师，他的笔记应用里，怎么会涉及到“代码”、“非授权访问”这种东西？除非……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笔记应用？或者，他不止用了那个应用来做笔记？

那个被更改的密码背后，藏着的秘密，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而“钥匙”……是指什么？

苏晚晚握紧了手掌，那情报碎片的虚影在她指间消散。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

顾言……他知道这些吗？他刚才那近乎“清理现场”的态度，是否也与这碎片里透露的信息有关？

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正在缓慢旋转的迷宫入口，刚刚捡到了一片来自迷宫深处的、染着血迹的拼图碎片。

她点开系统界面，看着那个变成了【725/10000】的积分进度条，以及顾言人物面板上【亲密度：25】的数字。

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需要更多积分，需要更强的能力，需要……拼凑出更多的真相碎片。

她拿出手机，点开邮箱，看着那个安静的、属于顾言的邮箱地址。

犹豫了片刻，她新建了一封邮件。

没有提及医院，没有提及林澈，她只是很简单地写道：

「顾总监，冒昧打扰。关于上次提到的压力管理，我找到一篇相关的研究文献，觉得有些观点或许能对您有所启发。文献附在邮件里，您有空时可以看看。」

她将一篇之前整理资料时看到的、关于认知负荷与工作效率的学术论文附件拖了进去，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这不再是为了推进任务，也不是为了那点微薄的亲密度。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也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宣告她不会因为今晚的“交接”而就此消失。

试探在他那看似冰冷的、拒人千里的外壳之下，对于这种不涉及隐私、不越边界、仅仅停留在“信息分享”层面的微弱连接，会抱以怎样的态度。

邮件发送成功。

苏晚晚收起手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她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

脑海里的系统界面安静悬浮，积分和亲密度数字清晰可见。

而在那冰冷的数字之下，一些更真实、也更复杂的东西，正在黑暗中，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