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载着苏晚晚，融入城市夜晚川流不息的车灯长河。车窗外的霓虹招牌拉成长长的色带，模糊地映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顾言那句“这里交给我”和林澈仓皇躲闪的眼神，交替在她脑海中回放。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冰凉的壳子上摩挲，那封刚刚发送出去的、附带着学术论文的邮件，像一枚投入深海的探测器，寂静无声，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回响。

她点开系统界面，【亲密度：25】的数字纹丝不动。意料之中。那种不带任何私人情绪的“信息分享”，本就不该指望能立刻激起波澜。

她的目光落在【积分：725】上。距离【遗忘药剂】那个天文数字依旧遥远，但比起最初，总算不再是望不到边的绝望。机遇任务奖励的300积分和那个意义不明的【特殊情报碎片】，像在黑暗的隧道里突然出现的一小撮萤火，微弱，却指明了脚下确实有路。

只是这条路，似乎比她预想的更加……诡谲。代码，非授权访问，钥匙……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与技术相关的、冰冷的危险气息。林澈到底卷入了什么？顾言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甩甩头，将这些暂时无解的谜团压下。当务之急，是提升自己。

她再次打开系统商城，目光掠过那些花里胡哨的消耗品，最终停留在天赋强化区域。【洞察（中级）】和【沟通（初级）】后面，都出现了可升级的箭头标识。

【洞察】升级到高级，需要300积分。【沟通】升级到中级，需要200积分。

权衡片刻，她选择了升级【洞察】。在目前这种信息匮乏、迷雾重重的状态下，更强的观察和感知能力，显然比提升沟通技巧更为急迫。

【积分-300。天赋‘洞察’已升级为‘洞察（高级）’！】

一股比之前更清凉、更磅礴的能量感瞬间涌入脑海，仿佛蒙尘的镜片被骤然擦亮。她下意识地看向车窗外，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远处高楼LED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平时根本看不清的小字。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对细微情绪的捕捉，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感觉……不错。

剩下的425积分，她谨慎地没有动用。需要留作应急。

回到家，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苏晚晚脱下外套，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开始尝试运用升级后的【洞察（高级）】。

她首先将感知力聚焦在自身。一种奇异的“内视”感出现，她仿佛能“看”到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代表生命力的柔和光晕，以及在心脏位置，那一小团与系统相连的、不断进行着数据交换的蓝色核心。这就是她被绑定的状态？

她尝试着将感知向外延伸，穿透墙壁。隔壁邻居家电视里播放综艺节目的喧闹声，楼上小孩跑跳的脚步声，甚至更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鸣……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涌入她的感知。但这种大范围的感知极其消耗精神力，不过几秒钟，她就感到一阵明显的晕眩，连忙收了回来。

不能滥用。

她休息了片刻，再次集中精神，这次目标明确——尝试感知与顾言系统相关的“异常”。

她回想着在医院急诊科，【沟通】天赋捕捉到的那几缕缠绕在顾言情感数据上的、灰白色的不和谐“杂讯”。凭借着【洞察（高级）】更强的分辨力，她小心翼翼地、将感知的触角探向记忆中那片区域。

一种……粘稠而冰冷的阻力传来。

那灰白色的能量，并非无序散布，而是像某种具有微弱意识的寄生藤蔓，更紧密地缠绕在核心数据流上，甚至……似乎在尝试进行某种极其缓慢的“同步”或“覆盖”？

当她尝试更深入探查时，一股强烈的、带着警告和排斥意味的波动猛地反弹回来！

“唔……”苏晚晚闷哼一声，太阳穴传来针扎似的刺痛，眼前的景象都晃动了一下。她立刻切断了感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行。还是不行。

高级洞察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那异常的存在和运作方式，但想要触碰或干预，依然远远不够。那灰白色的能量背后，似乎连接着某个更深沉、更强大的源头。

她靠在沙发上，平复着呼吸和紊乱的精神力。虽然探查受阻，但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她确认了那“异常”是主动性的、带有某种目的的存在，而非简单的系统bug。

这让她更加确信，顾言身上，一定也绑定着某种“东西”。一个可能与“心动代码”系统同源，但目的未知的“辅助程序”。

那么，他那些时而冰冷、时而出现微妙波动的态度，究竟有多少是出自本心？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变得更加重要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晚晚的生活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她按部就班地工作，偶尔去星海咖啡馆坐坐，不再刻意等待，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放松。那封发给顾言的邮件，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她并不气馁。这本就是一场漫长的、需要耐心的博弈。

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运用和熟悉【洞察（高级）】上。她发现，这个天赋不仅能让她更敏锐地捕捉他人的情绪和细微的身体语言，甚至能让她对环境的潜在“风险”或“机遇”产生一种模糊的直觉。

比如，当她走过一条平时常走的巷子时，会莫名感到一丝心悸，选择绕路后，果然听说那天巷子里发生了抢劫。又比如，她凭直觉选择了一个之前不太看好的文案选题，结果甲方意外地非常满意。

这种对未知的隐约把握，让她在面对系统和顾言带来的不确定性时，多了几分底气。

周五晚上，苏晚晚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手机响起了一声特别的邮件提示音——是她为顾言的邮箱设置的专属铃声。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立刻拿起手机。

发件人，果然是那个熟悉的邮箱地址。

邮件没有标题，内容也只有简短的两行字：

「文献已阅。观点确有启发性。」

「甜品店，抹茶千层，糖度确实控制得不错。」

苏晚晚看着那两行字，反复读了三遍。

他看了文献。他去了那家甜品店，尝了抹茶千层。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对医院事件任何一个字的提及。但这简短的、近乎工作汇报式的回复，和他主动提及她随口推荐的甜品这个行为本身……

【洞察（高级）】敏锐地捕捉到，在这看似平淡的文字背后，传递出的是一种极其隐晦的……接纳？

接纳她这种不越界的、停留在信息分享层面的微弱连接。

视野里，系统提示慢半拍地浮现：

【目标对宿主分享的信息产生认同，并进行了一次基于共同认知（减压方法、甜品偏好）的微小互动。亲密度+3。】

【当前亲密度：28/100。】

亲密度，终于再次跳动了。虽然只有3点，但意义非凡。

这不是靠“意外”和“巧合”换来的，也不是靠刻意的讨好和迎合。这是通过她主动选择的、保持距离的“价值提供”，所换来的、实实在在的进展。

苏晚晚握着手机，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窗外，夜色渐深。

城市依旧喧嚣，她的内心，却仿佛找到了一丝久违的、属于她自己的节奏。

她看着系统界面上那个【亲密度：28】和【积分：425】，眼神渐渐变得沉静而坚定。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手中的火把，似乎又明亮了几分。

她回复了邮件，同样简短：

「很高兴对您有帮助。那家店的伯爵茶玛德琳也不错。」

发送。

然后，她关掉电脑和手机，决定今晚早点休息。

她知道，这场无声的博弈，还远远没有结束。

但至少今夜，她可以睡个好觉。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