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晚晚转过身，脸上恰到好处地混合着惊慌与歉意，目光迎上那道来自角落的、冰冷刺骨的视线。

顾言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还按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翻涌着的，是几乎不加掩饰的烦躁与怒意，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被一层薄冰勉强覆盖着。

咖啡馆里其他零星几个客人都被这动静吸引，好奇地望过来。

苏晚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言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沉重得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洞察】天赋反馈来的情绪如同实质的针，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一种濒临极限的压抑，以及被打断关键思路的暴怒。

她赌对了他的反应，但这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强烈。

服务生闻声赶来，看到狼藉的桌面，连忙道：“女士，没关系，我来处理。”说着便拿出抹布开始擦拭。

苏晚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没有离开顾言。她看到他在服务生过来后，强行压下了眼底翻腾的情绪，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周身散发的寒意，丝毫没有减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失控从未发生。但苏晚晚知道，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

服务生很快清理干净桌面，又为苏晚晚重新端来一杯温水，低声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周围的客人也陆续收回目光，咖啡馆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巴赫的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流淌。

苏晚晚却没有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站在原地，手指紧张地蜷缩又松开。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抓住这因她的“意外”而制造出的、极其短暂的交流窗口。

她端起那杯温水，朝着顾言的角落，一步步走了过去。

脚步声很轻，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顾言没有抬头，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那些令人头疼的代码和逻辑图上，但苏晚晚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在她靠近时，又冷硬了几分。

“顾总监，”她在距离他桌子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真诚的歉意，“刚才真的很抱歉，打扰到您了。我看您……好像心情不太好？”

她问得小心翼翼，目光落在他紧蹙的眉心上，带着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担忧。这是她唯一能表现出来的、最不容易出错的情绪。

顾言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她。那双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温度，审视着她，像是在评估她这番话背后的意图。被打断的怒火并未完全平息，只是被强行压制，化作了更深的冷漠。

“没事。”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

【洞察】反馈：强烈的抗拒，拒绝交流。

苏晚晚的心沉了沉，但脸上担忧的神色未变。她没有试图再追问项目或者压力，那样只会激起他更强的防御。她将手里的水杯轻轻放在他桌子的边缘，一个不会侵犯他私人空间，但又足够显眼的位置。

“喝点水吧，”她声音依旧很轻，像是一片羽毛拂过，“有时候，停下来喘口气，可能比一直盯着问题更有效。”

她说完这句话，没有等待他的回应，也没有再多停留一秒。她对他微微颔首，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她重新坐下，背对着他，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压下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紧张。

她在赌。赌她这句看似无关痛痒的关心，和她恰到好处、不过分纠缠的退场，能在他那冰封的情绪上，撬开一丝微小的缝隙。

她在赌，一个身处高压、濒临崩溃的人，即使外表再冷漠，内心深处或许也渴望着一点……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来自外界的理解和善意。

身后，一片死寂。

没有键盘声，没有喝水声，什么都没有。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充斥着不确定。

苏晚晚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突然——

【叮——目标接收到宿主不带目的的微小关怀，内心抗拒与某种未明情绪产生轻微冲突。压力值得到微量舒缓。亲密度+4。】

【主线任务（三）：初步了解，已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积分+150，‘洞察’天赋经验值+20。】

【当前亲密度：21/100。】

成功了！

亲密度直接跳到了21！任务完成了！

巨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的冲击感让苏晚晚险些失态。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

她赌赢了！

那杯水，那句简单的“停下来喘口气”，竟然真的穿透了他厚重的防御，起到了作用！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似乎……消散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冰冷，但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她不敢回头，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玻璃杯被拿起又放下的声音。

他……喝了那杯水？

这个认知，让苏晚晚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几分钟后，身后传来了收拾东西的细微声响。笔记本电脑合上的声音，椅子被推开的声音。

然后，是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经过她桌旁时，没有停顿。

但在那脚步声即将远去时，一个极其低沉、几乎融入背景音乐的声音，飘了过来。

“谢谢。”

只有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快得像错觉。

风铃轻响，门开了又合。

咖啡馆里，只剩下苏晚晚一个人，和依旧在流淌的、巴赫那庄严而宁静的音乐。

她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一片湿濡。

视野里，系统界面安静地悬浮着。

【当前对宿主印象：具备超出预期的敏锐与共情能力。目的性依旧存疑，但暂可归类为‘无害且略带善意的观察对象’。】

印象，再次更新了。

从“暂不构成威胁”，到“无害且略带善意的观察对象”。

苏晚晚看着那行字，一种混合着巨大成就感、微妙心酸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缓缓弥漫开来。

她好像……终于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踏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坚实的一步。

然而，系统的提示音，永远在她刚刚松懈时，如期而至。

【叮——主线任务（四）：关系推进】

【任务描述：与攻略目标‘顾言’建立初步的私下联系渠道（如：交换非工作用途联系方式）。要求：亲密度达到30点。】

【任务时限：15天。】

【任务奖励：积分+200，‘沟通’天赋解锁。】

【失败惩罚：亲密度-15，并强制触发‘社交障碍’负面状态72小时（表现为与目标交流时紧张度大幅提升）。】

苏晚晚看着新任务，刚刚扬起的嘴角，慢慢垂落下去。

交换……私下联系方式？

她看着手机里那个仅有寥寥数条工作往来记录的聊天框，刚刚因为完成任务而轻松些许的心情，再次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前路，依然漫长。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