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的旋律依旧在咖啡馆里低回，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若有若无地牵连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

苏晚晚维持着打字的姿势，指尖却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她不敢回头，只能用全部感官去捕捉身后角落的动静。除了系统提示音带来的那2点亲密度，顾言那边再没有任何表示。

没有走过来询问，没有出声评论，甚至连目光的注视感都没有。

他就好像……只是无意中听到了一段背景音乐，仅此而已。

时间在期待与忐忑中缓慢流逝。苏晚晚面前的文档几乎没再增加几个字，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扮演一个“沉浸在工作与音乐中”的普通顾客。

一杯咖啡见底，芝士蛋糕也只动了一角。

终于，在她感觉后背都快僵硬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椅子被轻轻推开的细微声响。

他要走了？

苏晚晚的心猛地一提。

她听到脚步声，不疾不徐，朝着门口的方向。经过她桌旁时，那脚步声似乎……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

短到几乎让她以为是错觉。

然后，脚步声继续，风铃轻响，门开了又合。

他走了。

苏晚晚这才缓缓松懈下来，像是打了一场耗尽心力的仗，后背沁出的冷汗几乎濡湿了薄薄的针织衫。

她关掉音乐，合上电脑，看着系统界面上那个变成了【14/100】的亲密度，长长地、混杂着庆幸与失落舒了一口气。

成功了，但又没完全成功。

他注意到了，加了亲密度，但……也仅此而已。预期的“搭讪”或“交流”并没有发生。

这感觉，就像费尽心思点燃了一根火柴，却只照亮了脚下方寸之地，前路依旧一片黑暗。

【初步了解】的任务要求“投其所好”，她现在算投了吗？系统没有判定任务完成，显然，光是让对方“注意到”还不够。

她需要更进一步的互动。

怎么互动？难道要她下次直接拿着巴赫的CD去问他喜欢哪个版本？

苏晚晚揉了揉眉心，感觉刚找到的那点方向感又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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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苏晚晚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规律。

白天，她强迫自己处理工作，接一些零散的文案活儿，用忙碌填充时间，避免自己沉溺在失恋的负面情绪里。空闲时，她就继续听巴赫，以及其他一些古典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古典乐爱好者，而不是临时抱佛脚的门外汉。

晚上，她则会准时在下午三四点左右出现在星海咖啡馆，点一杯饮料，打开电脑，播放那个“专注时刻”歌单。

她在进行一场沉默的赌博。

赌顾言会因为项目压力，再次出现在这里。赌他再次听到巴赫时，会产生比“轻微好奇”多一点的反应。

这是一种笨拙的、效率低下的“守株待兔”。

但除了这个，她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主动发信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制造其他“偶遇”？系统明确警告过“刻意接近”的风险。

她只能等。

第一天，顾言没有出现。苏晚晚在咖啡馆坐到华灯初上，听着巴赫的音乐从期待变成背景噪音，最后失落地离开。亲密度毫无变化。

第二天，依旧如此。

希望像被慢慢风干的蜡烛，火光越来越微弱。

第三天下午，苏晚晚照旧坐在老位置，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档半天没有翻动一页。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有些心浮气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个策略是否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也许顾言根本就没把那天听到的音乐放在心上。也许他那2点亲密度，只是系统随机发放的安慰奖。

就在她准备放弃，收拾东西离开时，风铃再次响了。

她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依旧是独自一人，眉宇间的倦色似乎比前几天更重了几分。他甚至没有去看空位，径直走向了他习惯的角落。

苏晚晚立刻坐直身体，飞快地点开了音乐播放器。这一次，她播放的是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第一首前奏曲，低沉而富有冥想意味的旋律缓缓流出。

她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着屏幕，耳朵却竖得像天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角落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以及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音乐？

失落感再次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果然，是她想多了。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死心的时候——

【叮——目标再次注意到宿主播放的音乐（巴赫），确认并非偶然。产生探究兴趣（微弱）。亲密度+3。】

【当前亲密度：17/100。】

又加了3点！

苏晚晚握着鼠标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确认了！他注意到了这不是偶然！而且产生了“探究兴趣”！

虽然只是“微弱”，但这意味着，她连续几天的“守株待兔”和音乐铺垫，终于起了作用！在他那里，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行为存疑”的前任女友，而是多了一个“会听巴赫”的、略显特别的标签！

这小小的进展，像一剂强心针，让她瞬间振奋起来。

她强忍着立刻回头去看他的冲动，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却已波涛汹涌。

亲密度17了！距离任务要求的20点，只差3点！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没等她高兴多久，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亲密度增加的悦耳声响，而是一声截然不同的、带着急促意味的警示音！

【警告！检测到攻略目标‘顾言’情绪状态出现剧烈波动！压力值飙升，接近临界点！存在任务中断或目标关系恶化的风险！请宿主密切关注！】

苏晚晚愣住了。

情绪剧烈波动？压力值接近临界点？

她下意识地就想使用【洞察】天赋去探查，但立刻又克制住了。中级洞察虽然能捕捉到一些情绪和简单想法，但面对“剧烈波动”和“接近临界点”的状态，贸然探查很可能像用手去触碰高压线，不仅得不到有效信息，反而可能引火烧身，让他察觉到她的窥探。

她只能凭借自己的感官去判断。

咖啡馆里依旧安静，巴赫的音乐还在流淌。但隐约地，她能感觉到身后角落传来的那股低气压，像无形的漩涡，搅动着周围的空气。键盘敲击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他怎么了？是项目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了？还是……其他什么事？

苏晚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任务要求亲密度达到20点，如果他此刻情绪崩溃，或者因为压力过大而彻底封闭自己，那她这几天的努力很可能前功尽弃。

怎么办？

她能做什么？

直接过去询问？绝对不行。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的关心只会显得突兀和冒犯。

假装没看见？可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任务中断或关系恶化”的风险她承担不起。

苏晚晚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面前那杯只喝了一小半、已经微凉的拿铁，以及旁边那份几乎没动过的芝士蛋糕。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绪。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她伸出手，故意用胳膊肘“不小心”撞了一下那杯拿铁。

“哐当——”

陶瓷杯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剩余的咖啡泼洒出来，在浅色的木质桌面上蔓延开一小片深褐色的污渍。

这动静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突兀。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苏晚晚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的、带着被打扰的不悦的视线，猛地射了过来，钉在她的背上。

她甚至能凭借【洞察】天赋，清晰地捕捉到那一瞬间从角落爆发出的、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烦躁和怒意。

苏晚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赌的，就是他此刻高度紧绷的神经，受不得一点外界的刺激。

她赌的，就是在他情绪失控的边缘，任何微小的意外，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也可能……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

她僵硬地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迎向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