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咖啡馆的空气里，永远漂浮着研磨咖啡豆的醇香和低徊的爵士乐。晚上八点，人不多，三三两两散落在暖色调的灯光下。

苏晚晚提前了十五分钟到。她选了个靠墙的卡座，既能看清门口，又不过分显眼。手心有些湿濡，她不动声色地在裙子上擦了擦，将那个作为借口的银色U盘放在桌面上，旁边摆着自己的手机和一杯只啜了一小口的热美式。

她今天穿了一条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款式简洁，衬得她气质温婉了几分。妆容也是精心打理过的，淡雅得体，掩盖了连日来的疲惫。她反复告诉自己，要自然，要镇定，就当是一次普通的、帮朋友转交东西的会面。

八点整，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轻响。

顾言走了进来。

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衫和黑色长裤，身形挺拔，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样。目光在店内扫过，几乎没有停留，便精准地落在了苏晚晚所在的卡座，随即迈步走了过来。

“顾总监。”苏晚晚在他走近时站起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麻烦您跑一趟。”

顾言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服务生过来，他只要了一杯冰水。

“U盘。”他开门见山，视线落在桌面上那个银色的小物件上。

“在这里。”苏晚晚将U盘轻轻推到他面前，按照打好的腹稿说道，“我检查过了，里面好像是一些旧文件和游戏，应该不是急用的。不过还是麻烦您有机会转交给他。”

顾言拿起U盘，随手放进裤袋，动作干脆利落。“嗯。”

对话似乎就要在这里戛然而止。

苏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是现在！

在他可能提出离开之前，她迅速而自然地接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令人反感的好奇：“说起来……林澈他，是出差了吗？之前没听他提起。”

她紧紧盯着顾言的反应，同时【洞察】天赋悄然运转。

顾言端起刚送来的冰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苏晚晚捕捉到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果然会问”的了然，以及一层更深的、不易察觉的疲惫。

“嗯。临时决定的。”他放下杯子，声音平淡。

“哦……”苏晚晚适时地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将话题引向预定的轨道，“最近好像大家都很忙。孙浩说您项目上也遇到了瓶颈？压力很大吧？”

她问得小心翼翼，目光真诚地望向他，像一个普通的、带着关心的朋友。

顾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并没有被打探隐私的不悦。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玻璃杯壁。

“还好。”他吐出两个字。

【洞察】反馈来的情绪：默认，以及一层被掩盖在平静下的沉重。

苏晚晚知道，他不可能跟她详谈项目细节。她也没指望这个。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引出下文的引子。

“我最近工作也不太顺，”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自嘲，“被甲方反复折腾，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没通过的方案。后来没办法，就试着把那些让我焦虑的点，一条条写下来，拆解开看……虽然问题不一定能立刻解决，但好像……没那么喘不过气了。”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听起来有点傻。就是觉得，有时候压力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那种被困住的感觉。”

她说完，便垂下眼睫，用小勺轻轻搅动着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美式，没有再去看顾言。她给了他空间，也避免了目光接触可能带来的压力。

她在赌。赌一个同样身处高压环境下的人，或许会对这种“减压土方法”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哪怕只有一点点。

空气中只剩下咖啡馆低回的背景音乐。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苏晚晚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

然后，她听到顾言的声音响起，比刚才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

“方法论没错。”

苏晚晚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潭似的眼睛里。那里依旧没什么波澜，但至少，没有不耐烦。

他居然……认同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松懈冲上头顶，让她险些失态。她强行按捺住，努力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只是受到肯定后的自然开心。

“是吧？我也觉得有用！”她语气轻快了些，趁热打铁，“而且我发现，换个环境思考也挺好的，比如来这种咖啡馆，听着白噪音，有时候反而容易灵光一现。您不也常来这儿吗？”

她巧妙地将话题又引回了他身上，但角度换成了更安全的“环境选择”。

顾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嗯。安静。”

对话，就这样被苏晚晚小心翼翼地、一环扣一环地延续了下去。

她从工作压力，聊到不同的解压方式（再次提到了跑步），又从环境对效率的影响，聊到一些无关痛痒的行业见闻……她始终把控着节奏和话题的边界，绝不深入任何可能触及隐私或需要高深知识储备的领域，只停留在普适性的、容易产生共鸣的层面。

顾言的回应依旧简短，大多是“嗯”、“有可能”、“看情况”。但他没有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排斥。

时间，就在这种一方努力引导、一方有限回应的模式下，悄然流逝。

十五分钟。

当苏晚晚手机设置的、伪装成普通消息提示的震动响起时，她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咚”一声落了地。

时间到了！

几乎是在同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叮——主线任务（二）：建立连接，已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积分+100，‘魅力’属性点+1。】

【与目标进行有效面对面交流，亲密度+3。】

【当前亲密度：12/100。】

成功了！她真的做到了！

巨大的成就感混合着解脱感，让她几乎要虚脱。她强撑着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顾言也在此时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一个非常自然的动作。

“不早了。”他开口，结束了这次会面。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苏晚晚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脸上带着圆满完成任务的轻松笑容，“再次感谢您，顾总监，麻烦您了。”

顾言也站起身，微微颔首。在他转身离开之前，目光似乎极快地从她脸上掠过，然后，他声音平淡地补充了一句：

“你提到的方法，我会试试。”

苏晚晚愣住了。

直到顾言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咖啡馆门口，风铃停止摇曳，她才缓缓回过神。

他……说什么？

他会试试？试试她那个“把压力写下来拆解”的土方法？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不是喜悦，更像是一种……被意外认可的怔忡。

她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坐回卡座，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回甘。

视野里，系统界面安静地悬浮着。

【当前对宿主印象：沟通能力尚可，具备一定同理心。目的性依旧存疑，但暂不构成威胁。】

印象再次更新了。

苏晚晚看着那行字，轻轻呼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叮——主线任务（三）：初步了解】

【任务描述：深入了解攻略目标的至少一项非工作相关喜好，并尝试投其所好。要求：亲密度达到20点。】

【任务时限：10天。】

【任务奖励：积分+150，‘洞察’天赋经验值+20。】

【失败惩罚：亲密度-10，并触发随机负面状态（如：轻度失眠、食欲不振）24小时。】

苏晚晚看着新跳出来的任务，刚刚松缓下去的神经，再一次绷紧了。

非工作相关喜好……投其所好……

顾言的喜好是什么？【洞察】显示他喜欢逻辑清晰的事物，黑咖啡，安静的环境……后面还有折叠起来的部分。

她需要知道更多。

而亲密度20点……意味着她需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再获取8点。

前路，依然布满荆棘。

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映出她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那抹被逼出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倔强。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