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冰冷的系统提示，像一盆掺着冰碴的水，兜头浇灭了苏晚晚刚刚升腾起的、关于“夜跑偶遇”的所有侥幸。

【警告：检测到宿主意图通过非自然方式制造与攻略目标的接触，该行为被判定为‘刻意接近’。如无合理缘由支撑，将大幅降低接触有效性，并可能导致目标警惕性提升，亲密度下降。请宿主谨慎规划互动策略。】

苏晚晚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刚找出来的、落了一层灰的运动鞋。

“非自然方式”？“刻意接近”？

这系统是成精了吗？连她脑子里转的念头都能监测到？

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她等着顾言哪天心血来潮，主动邀请她进行一场不低于15分钟的“基本顺畅”的面对面交流吗？

她烦躁地把运动鞋踢回角落，泄气地坐回沙发里。

【建立连接】的任务时限像悬在头顶的倒计时，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在挤压着她的神经。七天，已经过去了一天多，亲密度还卡在8点，面对面交流更是毫无头绪。

“合理缘由……”她喃喃自语，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玄关那个封存着林澈物品的纸箱上。

林澈……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不动的时候潜伏着，稍一触碰就尖锐地疼起来。

她和顾言之间，唯一的、最显著的连接点，就是林澈。

如果……如果她能找到一个关于林澈的、足够自然且无法被轻易拒绝的理由呢？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猛地一缩，带着某种近乎自虐的痛楚。她并不想再利用过去，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可悲。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需要信息，一个能让她“合理”地、不得不去找顾言当面询问的信息。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主动联系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犹豫，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孙浩，睡了吗？有点事想问问你。」

消息发出去，没等多久，孙浩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晚晚？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还有些紧张，似乎生怕她是来哭诉分手细节的。

苏晚晚稳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两天收拾东西，发现林澈有件挺重要的东西好像落在我这儿了，是个银色的U盘，上面贴着个红色的闪电贴纸。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急用？或者，我该怎么还给他比较好？”

她编造了一个借口。那个闪电贴纸的U盘是真实存在的，是林澈很久以前用的，里面存的大多是游戏和电影，并不重要。但她赌孙浩不会记得那么清楚，也赌林澈不会因为一个旧U盘特意联系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孙浩似乎在回忆：“银色的U盘？闪电贴纸？没听他说起过啊……他最近好像挺忙的，心情也不太好。要不……”他顿了顿，给出了苏晚晚期待中的答案，“你问问顾言？他跟林澈联系多，说不定知道。而且他跟咱们不是一个圈子，你找他问，也不会太尴尬。”

“顾言？”苏晚晚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点犹豫，“我跟他……不太熟。而且因为林澈的事，找他会不会不太好？”

“嗐，这有什么。顾言那人虽然冷了点，但人不坏。你就说捡到个东西，不确定是不是林澈急着要的，让他帮忙转交或者问问就行。他应该不会不管。”孙浩热心肠地建议道。

“这样啊……那好吧，我试试。谢谢你啊孙浩。”

“没事儿，你跟林澈……唉，反正有事说话。”

挂了电话，苏晚晚握着手机，手心有些汗湿。

铺垫完成了。现在，她有了一个“合理”的、关乎前任的、需要当面确认（为了避免在手机上说不清，或者对方直接让她邮寄过去）的理由，去找顾言。

她点开与顾言的聊天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他那个孤零零的“嗯”字上。

这一次，她没有过多犹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顾总监，抱歉再次打扰。我收拾东西时发现一个林澈的U盘，不确定他是否急用。听说您和他还有联系，不知能否麻烦您帮忙转交，或者告知他一声？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可以给您送过去。」

她特意强调了“给您送过去”，为面对面的请求埋下伏笔。

消息发送。

等待。

这一次，回应来得比预想中要快。

「什么U盘。」

依旧是没有标点符号的简短问句。

苏晚晚立刻描述了一遍：“银色的，上面有个红色的闪电贴纸。”

「他不在本市。」

顾言回复。

苏晚晚心里咯噔一下。不在本市？所以，转交暂时不可能了。她的计划……

她赶紧追问：「啊？他出差了吗？那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或者，我能不能把这个U盘先放在您那里？等他回来再给他？」

她屏住呼吸。

聊天框顶端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

苏晚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是在想拒绝的借口吗？

终于，消息跳了出来。

「可以。明晚八点，星海咖啡馆。」

成了！

苏晚晚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他答应了！时间和地点都确定了！

「好的！谢谢顾总监！明晚八点，星海咖啡馆，我一定准时到！」

她强压着激动回复。

几乎是同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与目标约定线下会面，亲密度+1。】

【当前亲密度：9/100。】

只加了1点。但苏晚晚已经心满意足。最难的一步——敲定见面——已经完成了！

然而，没等她高兴几秒，顾言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只谈U盘。」

四个字，冰冷，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界限。

像一记无声的警告，瞬间将苏晚晚从短暂的兴奋中拉回现实。

他只给了她谈U盘的时间。那15分钟的基本顺畅交流，依旧是个巨大的挑战。

她看着那四个字，刚刚雀跃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紧张、忐忑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只谈U盘……”她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渐渐坚定。

好，那就从U盘开始。

但她必须想办法，让这个话题，自然地延伸出去。

她需要一个新的，能够引起顾言兴趣，或者至少不会让他立刻失去耐心的“钩子”。

目光再次落回顾言的人物面板，【洞察（中级）】捕捉到的信息在脑海中过滤。

【主导的‘幻影’项目遇到核心技术瓶颈，团队士气低落，压力巨大。连续熬夜。常去星海咖啡馆思考。对宿主突然的请教行为存疑，但基于基本礼貌和（某种未明原因）提供了帮助。】

项目瓶颈……压力……星海咖啡馆……

苏晚晚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

也许……她可以准备一点什么？不是关于代码，而是关于……压力本身？

一个模糊的想法开始成形。

她站起身，走向书桌，打开了电脑。这一次，不是为了编程，而是为了搜索一些别的东西。

明晚八点，星海咖啡馆。

她只有一次机会。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