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梦境回笼的刹那,三人周身灵力轻颤,缓缓睁开眼,仍立于纯白忍冬花榻旁。师青玄望着榻上曾沉睡的位置, 怜悯地轻声开口:“愈璃姑娘留梦不愿醒来皆是因为牵挂家人,忍下悲痛护苍生周全,当年自刎之举,竟是被囚香所救。”语气温润却藏着通透,将梦境中窥见的过往与眼前谜团悄然串联。
谢怜摩挲着指尖的灵力,蹙眉思索片刻,忽然道:“方才在愈璃姑娘的梦里,那些弟子说苏氏先祖引着青川的山水灵气设了秘境,为的是护着家族的传承和医典秘药……而这忍冬山谷…”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当年先祖引青川山水灵气设下秘境,是为护家族传承;现在这满是忍冬的山谷,也是用这山水灵气裹着草木的生机,把愈璃姑娘好好护在里面?”师青玄道。
“对!说到底和那守护医典秘药的法子是一样的,都是拿自然里的灵气,守着苏家最要紧的东西。”谢怜道。
“可是太子殿下,既然是同样的法子,梦境中那些听闻弟子也说了,外人瞧着就是普通山林…为何我们能轻而易举找到?”师青玄道。
谢怜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轻快的直白,笑着道:“因为我们是神啊,秘境的障眼法,哪能拦得住神官呢?”
一旁的花城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溢出一声极轻的轻笑,暗红眸底漫过细碎柔光,藏着对谢怜这份直白通透的纵容,满是宠溺,依旧未发一语,只静静护在他身侧。
师青玄愣了愣,随即抬手拍了下自己额头,懊恼又直白地咋舌:“哎哟!我咋把这茬给忘了,我们可是神官,这障眼法自然拦不住,白琢磨半天!”语气带着点憨气的通透,全然是恍然大悟的模样。”
谢怜见状轻轻弯了弯眼,语气温和又带着点浅淡笑意,语气包容:“这有什么好懊恼的,多想想也无妨,不算白琢磨。”
谢怜笑意微敛,神色轻轻一凝,似是忽然触到了思绪断点,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沉吟:“不过……苏氏并非只剩愈璃姑娘一人,还有灵泽女君在。况且忍冬本就是她执掌的植物法力范畴,这般大规模的忍冬灵气……”话说到此处顿了顿,眉峰微蹙,似有隐约头绪,却未完全笃定,眼底疑色渐生。
师青玄闻言蹙眉,语气满是疑惑:“ 愈璃姑娘又是她亲妹妹,这些忍冬散发的滋养灵力,倒合情理,太子殿下,可她为什么这样做,既这般牵挂亲妹,又怎会偏偏被山谷屏障拦在外进不来?而这些忍冬…难不成……是她自导自演的?”
谢怜续道:“再者,方才在愈璃姑娘的梦境里,从头到尾都没见她去过灵泽观”。
师青玄顺着话头思索,愈发困惑:“是啊,灵泽女君飞升成神,凡间必有她的庙观,愈璃姑娘若清醒,没理由不知晓,可这也说不通啊,凡间明明都流传着她们青川双姝的故事,没道理连姐姐飞升成神、有了观庙都不知情。”
“这其中定然藏着隐情”谢怜道;
花城始终静立谢怜身侧,暗红瞳孔紧凝周遭动静,周身法力悄然流转,全程未发一语,只将谢怜护得严实。忽的,他指尖微动,眸色骤然沉凝,低喝一声:“哥哥小心,来了!”
话音未落,山谷内骤然起风,忍冬花从藤蔓间簌簌急落,银白花瓣裹挟着淡绿灵光密集翻飞,转瞬便如帘幕般铺展开,彻底遮去视线,周遭灵力波动也随之变得模糊。谢怜、花城、师青玄当即凝神戒备,严阵以待,只等囚香现身,亦或者等的是另一人。
可良久,花瓣依旧纷飞,除了清雅的花香与风拂动的声响,竟无半点异动。师青玄刚要开口疑惑,谢怜已骤然抬眼,望向忍冬花榻——榻上空空如也,方才沉睡的苏愈璃,竟已不见踪影。
“追!”谢怜语气沉稳不含半分迟疑,身形率先朝着花瓣最浓密的方向掠去,边追边沉声道:“恐怕囚香对愈璃姑娘不利,不可耽搁。”
师青玄立刻驭风跟上,疑惑道:“应当不会吧?这忍冬灵力护了她这么多年,何必等到现在。”
“防患于未然,先追上再说。”谢怜话音未落,身影已隐入花雾深处,花城暗红流光紧随其后,全程戒备着周遭动静。三人身影转瞬便隐入漫天忍冬花雾之中。三人循着花瓣浓密的方向疾追,周身灵光劈开层层花雾,转瞬便掠出山谷。刚踏出谷口,漫天忍冬花瓣骤然消散,清雅花香也淡去大半,囚香的气息彻底无踪可循。眼前空阔开阔,灵泽女君正立于不远处的青石旁,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植物灵力,神色平静难辨;风信与慕情侍立在侧,见三人冲出来,当即迎了上来。
谢怜脚步微顿,目光扫过灵泽女君,眸底藏着几分探究,随即与师青玄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闪过一丝默契——并不排除灵泽女君便是囚香的可能。
“你们怎么是冲出来的?”风信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与疑惑,“难不成是看到囚香了?”慕情也皱着眉补充:“方才见山谷内灵光异动,还以为你们遇着危险了。”
谢怜颔首,语气沉稳:“确是察觉到囚香动静,追着踪迹出来,可刚出山谷便没了踪影,并未看清其面相。”
师青玄挠了挠头,看向风信慕情:“你们怎么也在这?是特意来寻我们的?”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并肩而来,一道身着雅正蓝袍,周身气场清冷肃穆,正是湛清守道君蓝忘机;另一道身着玄色衣袍,身形随性不羁,眉眼间带着几分疏朗,正是狂澜御灵君魏无羡。两人步伐稳健,灵力内敛却难掩深厚底蕴。
师青玄虽飞升后未曾与二人碰面,但此前在苏愈璃的梦境中早已见过他们的模样,当即认出,眼底闪过几分讶异,开口问道:“湛清守道君、狂澜御灵君?你们怎会也来此地?”
蓝忘机微微颔首,神色清冷,未多言语,只目光淡淡扫过山谷方向,似在探查灵力痕迹; 魏无羡挑了挑眉,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配饰,笑意随性却藏着机敏:“我们俩来倒不是凑巧,我掌管的恶灵之地跑了数十个恶鬼,那些东西棘手得很,绞尽脑汁都没法度化,且那数十个恶鬼消失的地方,都留着银白忍冬花的痕迹,猜着这事定和囚香脱不了干系。正好我与灵泽君相识,便通灵赶来了,我家含光君~担心我这边有状况,一同前来。”蓝忘机微微颔首,清冷嗓音淡淡落下:“同来。”
风信则皱着眉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听文灵文传讯,说有绝级鬼气异动,我们怕殿下这边应付不来出闪失,就赶紧赶过来帮忙。”慕情站在一旁,语气透着几分不耐却藏着关切:“免得你们人手不足,被这些异动缠上脱不开身。”
花城静立谢怜身侧,听着风信慕情的话,未发一语,只抬眼扫过两人,暗红瞳孔里藏着淡淡的压迫感,那抹威胁的眼神无声却凌厉,满是护犊之意。谢怜察觉到他的动静,侧眸看向风信慕情,眼底漫过温润暖意,递去一个无声的眼神——藏着感谢与欣慰,示意二人不必担心。
谢怜转向魏无羡,语气沉稳:“既然此事与囚香相关,倒巧了,我们在山谷内见到一名女子中旧梦囚香沉睡,那女子是苏愈璃姑娘。”
“愈璃?”苏清佑猛地攥紧指尖,瞳孔骤缩,素来沉稳的声线满是颤抖,震惊与心疼瞬间翻涌,这是她第一次失态,“她还活着?”话音未落,身形已朝着山谷方向冲去,恨不得立刻闯入谷中。
“灵泽君别急!”师青玄急忙开口,“愈璃姑娘已经被囚香带走了,方才我们追出来时,她就不在谷里了。”
苏清佑脚步顿住,眼底泛红,满心焦灼与疼惜
“那是我们拼尽最后全力……留在人间的……星星,我怎能不急……”
魏无羡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怜悯与自责:“你们怎么确定是她?当年她被送回青川时,明明已是自刎的状态,我们赶到时,只来得及……”话未说完,难掩愧疚。
“那是假的。”花城冷冽的声线骤然落下,简短利落,“应是被囚香暗中替换了,当年自刎状态的并非苏愈璃本人,是个假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魏无羡眼底闪过诧异,苏清佑急切望着几人。谢怜见状,便与师青玄一同,将进入苏愈璃梦境、看见她过往经历,以及确认她身份的大概情形,简要跟在场众人说了一遍。
风信听完始末,皱着眉直截了当发问:“不对啊,灵泽君飞升后,凡间明明建了灵泽观,香火一直不弱,愈璃姑娘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姐姐飞升成神了?”慕情在旁点头附和:“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青川一带不可能没人传,她没理由不知情。”
魏无羡揉了揉眉心道:“当年灵泽君飞升后,信徒确实多,消息传得极远,我们那时候都听闻了,还以为愈璃姑娘知道姐姐安好,才能慢慢地走出当年的事,没想到……”话到末尾,满是怅然。
谢怜眸底沉了沉,语气平静却透着关键:“这正是最蹊跷的地方,她不可能不知情,却偏偏毫无察觉。”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苏清佑,目光里满是探究。苏清佑垂眸,指尖微微颤抖,语气带着几分无力与怅惘:“或许是对我的惩罚吧。飞升后的那两年,我日日想给妹妹托梦,想告诉她我还在,想安慰她,可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着,别说托梦,就连靠近妹妹一带的范围都做不到,半点讯息都传不进去。”
花城垂眸静立,暗红瞳孔微缩,心底无声掠过二字:“惩罚?”似含疑惑,更藏着几分未点破的探究。
师青玄见状连忙开口缓颊,语气安抚道:“灵泽女君别太急,看情囚香似是未对愈璃姑娘存有害之意,反倒一直用忍冬灵力护着她。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找到囚香才是。”说着,他悄悄抬眼与谢怜递去个眼神,两人眸底皆藏着淡淡试探,暗忖苏清佑是否便是囚香。
此时,天际忽然拂来一缕温柔长风,裹挟着数朵盛放的银白忍冬,卷着张绣满缠枝忍冬纹的请帖,缓缓落在众人面前。谢怜抬手接住,指尖触到微凉的纸页,蹙眉疑惑:“囚香的请帖?”
“快打开看看!”风信率先催促,众人皆投来急切目光。
花城眼底掠过一丝冷冽寒意,上前半步护在谢怜身侧,沉声道:“哥哥,我来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