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察觉到花城的意图,抬眸望向他,眼底漾着温润笑意,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三郎不必如此,有你在侧,我安心得很。” 他指尖轻轻覆上花城微凉的手背,目光澄澈,“不过一张请帖罢了,无妨的。”
花城眸色微深,指尖下意识攥了攥,终究抵不过谢怜这份全然的信赖。他没说话,只往前半步,将谢怜护得更紧,暗红瞳孔锐利如刃,扫视着周遭动静,周身灵力悄然流转,半点不敢松懈。
谢怜依着他的护持,指尖缓缓展开那张绣满缠枝忍冬纹的请帖。纸页泛着淡淡珠光,银灰色墨迹如忍冬藤蔓蜿蜒,笔触纤细却藏着力道,他轻声读道:“青川旧地,邀诸位共赴蕊乌域——囚香。”
“蕊乌域?”谢怜抬眼看向苏清佑,眸底藏着一丝疑惑。
苏清佑蹙紧眉头,语气笃定中带着几分茫然:“我自小在青川长居,山川沟壑、村落秘境皆熟稔于心,从未听过‘蕊乌域’之名,青川境内绝无此处。”
“灵泽君这话就有意思了。”魏无羡眉峰微挑,指尖把玩着陈情,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既是囚香特地告知,想来不是寻常地界,倒像是他专为此次会面设下的秘境。”
蓝忘机眸色沉凝,清冷嗓音淡淡落下:“灵力牵引。” 他抬手指向请帖,众人望去,只见纸页边缘萦绕着一缕极淡的银白灵光,正朝着西南方向轻轻摇曳,似在指引路径。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师青玄挠了挠头,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囚香行事诡秘,突然发请帖邀我们赴约,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既发了请帖,便是有意让我们去。”谢怜目光扫过众人,“愈璃姑娘的安危、囚香的真实动机,还有灵泽君无法靠近妹妹的缘由,想来都藏在这蕊乌域当中,我们没有不去的道理。” 他转头看向风信慕情,“你们二人可在此处留守,若有异动便及时传讯;也可自行选择是否同行,不必勉强。”
风信攥紧佩剑,眉头一皱,没说话却往前站了半步,显然是要同行;慕情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却也默默跟上,动作间已是默认。
“那还等什么?”师青玄驭风旋身,衣袂翻飞,“灵泽女君,你对青川地形熟悉,不如在前引路?”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暗藏试探,想看看苏清佑对“蕊乌域”是否真的一无所知。
苏清佑没有迟疑道:“好。” 话音未落,周身灵力涌动,率先朝着请帖指引的西南方向疾驰而去。谢怜与花城并肩跟上,蓝忘机携着魏无羡驭剑随行,风信慕情、师青玄紧随其后,一行七人循着银白灵光,朝着未知的蕊乌域疾驰而去。
不多时,众人便抵达银白灵光所指引到的青川边境,眼前是一片雾锁青峦的古林,林边草木葱茏,繁花似锦,美得恍如仙境。而古林入口处,正立着一名冷着脸的男子——乌润的发丝,细眉生峰,长眼垂尾,深瞳清透却藏着锐光;高鼻收巧,唇线利落却抿成冷硬弧度,鹅蛋脸配利落下颌,白皙肤质下透着韧劲,腰间一条金腰带尤为惹眼。似在等候。
风信指尖微顿,谢怜心里暗道“这腰带…”,两人眸中同时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在此时,那名男子旁边的古树上有一名女孩子轻飘飘跃下,悄无声息,是一只赤焰灵猫——她墨发及腰,发梢缀着细碎赤焰纹,尖俏猫耳立在发间,耳尖晕着金棕暖光;杏眼赤金瞳,藏着不一般的狡黠灵动;身形纤巧柔韧,着银白绡纱广袖衣,衣摆袖缘晕着淡金焰纹,清逸中裹着几分焰气。
一男一女与众人相对而立,林间风拂过草木,簌簌作响。二人同时见礼,那名男子微颔首,敛去几分锐光,礼数简洁克制;女子轻屈膝,杏眼含笑,灵动不失得体。
风信盯着那冷脸男子的眉眼与腰间金腰带,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迟疑:“错错?”
这话一出,那女子杏眼圆睁,赤金瞳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疑惑,娇俏一笑朝身边男子问道:“恩人认识?”
女子的反问如惊雷般在风信心头炸开,心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波澜:“错不了,就是他!他竟然化形了?”——从未想过当年那个黑球状的胚胎,如今会化为人形,且与自己这般相似,风信越看心里越笃定。
慕情在旁打量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这么一说,倒还挺像。”
错错闻言,冷硬的唇线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转头对身旁女子言简意赅道:“认识。” 声音依旧生硬,却比方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风信语气也添了几分急切:“错错,真的是你?”
谢怜目光在错错脸上停留片刻,也难免生出几分意外,只是这份震惊并未外露。
师青玄挠了挠头,虽不明就里,但听着风信的笃定与慕情的调侃,再瞧着二人眉眼间的相似,心里暗自琢磨:这俩人眉眼神态也太像了,风信这般肯定,慕情也默认附和,想来定是旧识,就是不知当年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竟让风信反应这么大。他本想打趣两句,却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沉坠感,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神色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快得让人无从捕捉。
魏无羡挑了挑眉,指尖搭在陈情上轻轻敲了敲,心里暗道:早前在仙京办事,偶听几位散仙闲谈趣闻,说南阳将军的夫人当年带着孩子不知所踪,再无音讯,那时只当是神官圈的寻常八卦,没放在心上。如今瞧这男子,眉眼轮廓竟与南阳将军这般神似,腰间金腰带更是扎眼,瞬间便串起前因后果,想来便是当年那孩子已化形,倒是桩意料之外的事,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玩味。
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眸色依旧沉凝,却也悄悄颔首——他虽素来不问闲杂,但某次处理跨域恶灵异动时,曾偶然听闻神官圈私下闲谈此事,此刻对照着二人神似的轮廓,自然也明白了大概。唯有花城依旧护在谢怜身侧,目光扫过错错与那灵猫女子审视着。
错错别过脸,冷硬的唇线抿得紧,显然不愿多谈,只从齿间吐出一个单音节,声音依旧生硬:“是。”
说完,错错与那女子一同抬眼望向众人,前者目光锐利如刃;后者则笑意盈盈,赤金瞳里流光转动,似在打量着这群“客人”。
魏无羡把玩着陈情,语气带着几分玩味:“道是件趣事,不过眼下还是先说说蕊乌域的事?”
话音刚落,灵猫女子与错错默契对视一眼,同时抬手。女子指尖涌出淡金焰光,错错掌心泛起银白灵光,两道光芒交织缠绕,瞬间在身后铺开一道泛着柔光的半透明结界。结界内隐约可见忍冬藤蔓蜿蜒缠绕,灵气氤氲,与青川的山水灵气截然不同,却带着几分熟悉的清雅气息。
慕情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审视:“这便是通往蕊乌域的路?”
错错依旧冷着脸,不发一语,只侧身让出结界入口,目光示意众人进入。女子则笑意盈盈地道:“放心啦,囚香姐姐没有恶意。”
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指微微收紧,眸色沉凝,目光扫过古林深处,显然已做好随时应对变故的准备。
谢怜目光掠过结界内蜿蜒的银白忍冬藤蔓,眸色沉静无波,转头与花城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藏着“既已至此,不妨一探究竟”的通透,带着几分温和的笃定。花城暗红眸底锐光稍敛,无声回应着“听哥哥的”,护佑之意与纵容之心交织,无需多言便已默契相通。
谢怜随即转向众人,语气平和却带着莫名的说服力:“来都来了,蕊乌域内藏着我们要找的答案,进去看看也好。”
师青玄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凝重,语气爽朗:“正有此意!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进去瞧瞧便是!”
苏清佑率先迈步,刚触到结界光晕,周身植物灵力便微微滞涩,她心底暗忖:这股排斥感又出现了,和当初阻拦我在山谷外的一模一样,可……竟比先前弱了这么多,没有直接将我击退。是蕊乌域的灵力有变化,还是囚香有意放行?不管怎样,阿璃就在里面,我不能退。她眸色一动,咬牙往前一踏,竟顺利穿过了结界。
众人见状,纷纷跟上。谢怜与花城并肩而行,花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遭;魏无羡指尖转着陈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结界内的景象;蓝忘机握着避尘,步步沉稳,警惕着任何异动;风信、慕情紧随其后,前者目光时不时落在错错背影上,带着几分复杂;后者则一脸戒备,不忘留意四周灵力波动。
踏入结界的刹那,眼前景象骤然变换。雾锁青峦的古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忍冬花海,银白花瓣簌簌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呛人的清雅香气,与山谷中的忍冬气息一脉相承,却更显醇厚。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亭台楼阁,被层层藤蔓缠绕,泛着淡淡的银白灵光,似真似幻。
谢怜暗自感知,这里的灵力流动极为温润,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束缚感,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柔软的棉絮上,灵力运转也慢了半拍。
错错与灵猫女子走在前方,前者依旧冷着脸,步伐稳健;后者蹦蹦跳跳,时不时转头对众人笑道:“这里就是蕊乌域啦,囚香姐姐说,要到中心的忍冬殿才能见她~”
苏清佑停下脚步,闭眼感知片刻,睁眼时眸色复杂:“这里的忍冬灵力……滋养神魂的气息?”
谢怜颔首,目光落在脚下的花瓣上:“只是这灵力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禁锢感,像是特意设下的限制。”
错错与灵猫女子走在前方,刚踏入忍冬花海没多久,灵猫女子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语气娇俏道:“诸位仙官大人,囚香姐姐交代啦——既然是客人,本该先带你们好好观赏蕊乌域的景致,但她有要事想单独见见灵泽女君,得先请灵泽女君随我走一趟~”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警惕之色毫不掩饰。
苏清佑攥紧指尖,她抬眼望向灵猫女子,眸色锐利如刃,明明满心牵挂,却硬生生摆出了即将应战的气势,语气沉凝:“想见我可以,但必须说清阿璃的下落。若敢耍任何花招,休怪我不客气。”
面对这忍冬花海从未见过的异样灵气,花城暗红眸底寒光暴涨,护在谢怜身侧,银蝶已在袖间悄然凝聚,随时准备发难;魏无羡指尖猛地按住陈情,挑眉一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满是戒备;蓝忘机握紧避尘,身形微侧,挡在魏无羡身侧,眸色沉凝如冰;风信与慕情往前一步护住灵泽女君,风信语气强硬:“想单独带走灵泽女君?没说清缘由之前,休想!”;慕情冷哼一声,周身灵力涌动,神色戒备:“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师青玄驭风后退半步,先与谢怜飞快对视一眼——眼底翻涌着不加掩饰的疑虑,先前对灵泽女君的试探与猜忌,在囚香特意单独相邀的举动下,愈发强烈,几乎要溢出来。他随即摆出防御姿态,语气直白:“这可不行,单独带走人也太没诚意了!”谢怜与师青玄对视的瞬间,眸底掠过一丝心照不宣的锐利,先前对灵泽女君的疑虑在这一刻愈发清晰。他微微蹙眉,语气依旧平和,却字字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灵泽君与囚香既有渊源,相见本是情理之中。只是这般刻意单独相邀,反倒让人多了几分顾虑——若姑娘口中的囚香大人真无他意,不妨让我们一同前往,也好让大家都放心。” 说罢,他目光温和却坚定地落在灵泽女君身上,似在观察她的反应,也似在无声印证心底的猜测。
灵猫女子见状,小脸垮了下来,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模样,摆了摆手急忙道:“哎呀,你们别这么紧张嘛!囚香姐姐真的没有恶意!”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要不这样?让恩人(错错)带着灵泽女君与这位旧时仙君(风信)一同随行,我留下来带领其他人观赏蕊乌域,这样总放心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相视一眼,悄悄交换了眼神。风信看向错错,见他冷硬的脸上没什么反对的神色,又转头望向谢怜,等待他的决定。
谢怜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灵猫女子坦荡的眼神,又看向苏清佑急切的神色,语气平和道:“风信,前往务必小心,若有任何异动,即刻传讯。” 他转头看向花城,眼底带着几分叮嘱:“三郎,你与我一同随这位姑娘观赏,留意周遭动静。”
花城颔首,暗红眸底的戾气稍敛,只低声对谢怜道:“哥哥放心,有我在。”
灵猫女子见众人应允,立刻眉开眼笑:“太好了!那灵泽女君、旧时仙君,你们跟恩人走这边~ 剩下的仙官大人,跟我来呀,我带你们看蕊乌域最美的地方!”
说着,她指了指花海右侧一条蜿蜒的小径,而错错则已迈步走向左侧另一条被银白藤蔓缠绕的通路。苏清佑深吸一口气,看向风信:“劳烦了。” 风信点头:“灵泽君客气,走吧。” 三人随即朝着左侧通路走去,错错依旧冷着脸,步伐稳健,风信始终保持着戒备,目光扫过四周,偶尔会停留在错错身上。
灵猫女子则蹦蹦跳跳地领着谢怜、花城、魏无羡、蓝忘机、慕情、师青玄往右侧小径, 她足尖点过花盏,身形舒展如飞絮,在银白忍冬花丛中轻盈跳跃,裙裾掠过花瓣,扬起细碎的香风。她边跳边回头,赤金瞳里满是雀跃,兴致勃勃地介绍:“你们看这片忍冬花海,花期永远不会谢哦,都是囚香姐姐用灵力滋养的~ 前面还有个囚香姐姐设下的溪河——念蕊溪,能照出人心底最牵挂的东西呢!”师青玄跟在后面,瞧着她灵动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看着这般鲜活讨喜,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还有你方才一直叫错错‘恩人’,他怎么救过你呀?” 语气直白又好奇,全然是不吐不快的性子。
灵猫女子闻言,轻飘飘落在一根横生的银白藤蔓上,身形稳得像粘了花蜜,转头笑得眉眼弯弯:“我叫彤珞,” 她指尖挠了挠尖俏的猫耳,眼底闪过一丝软意,“我小时候偷溜出火涧玩——踏着涧边灼石蹦跃而出,火涧的炽温在我身后渐远,好奇驱使着我扒过岩缝,初触外界的风还带着几分清润,却没提防暗处骤起的水网——冰凉的水流裹着克制火性的灵力泼洒而下。我浑身焰斑瞬间黯淡,毛发被浸得沉重,四肢发软,意识在窒息般的湿冷里渐渐昏沉,只模糊见捕兽人持着控水法器逼近。
不远处,一团黝黑圆滚的鬼胎正颠颠挪着,腰间系着的金腰带在昏光里晃出细碎亮泽,分明是趁母亲不察溜出来的错错。他本就顽劣,见那捕兽人姿态凶戾,莫名起了燥意,黑球猛地撞向对方膝弯,趁人踉跄又滚到脚边狠狠一撞,没头没脑一顿冲撞,打得捕兽人踉跄骂咧,没了章法,随即转身往暗处窜去,再不见踪迹——那时候他还是团黑球模样,我没看清他,只记住了他腰间晃来晃去的金腰带,后来认出这金腰带,才知道是他呀!”
谢怜温和颔首,语气带着几分赞许:“彤珞姑娘,倒是个好听的名字。”
彤珞被谢怜夸得耳尖的金棕暖光更盛,蹦蹦跳跳地往前引路:“谢谢仙官大人夸奖~ 念蕊溪快到啦,咱们快走快走!”
说着,她身形一闪,又跃入花丛深处,银白裙裾与淡金焰纹在银白花瓣中格外显眼。众人紧随其后,没过多久,一汪泛着银白灵光的溪河便出现在眼前,水面如镜,倒映着漫天飘落的忍冬花,正是念蕊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