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蜘蛛！看这边！”

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像一颗石子投进死寂的池塘。

林夜和那只怪物同时抬头。

只见巷子一侧二楼的窗户上，坐着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和林夜年纪相仿，穿着一件宽大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漂亮的下巴和一双在灰雾中格外明亮的眼睛。她晃荡着两条腿，手里还拿着一罐可乐，姿态悠闲得仿佛在自家阳台上看风景。

怪物猩红的“眼睛”转向了她，似乎在判断这个新出现的威胁。

女孩对着怪物举了举手里的可乐，像是在敬酒。然后，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轻响。

在林夜惊愕的注视下，巷子里的一切都变了。那只怪物的身影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紧接着，巷子墙壁上的涂鸦仿佛活了过来，斑斓的色彩从墙上剥离，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和林夜一模一样的人形光影。

这个“光影林夜”出现后，拔腿就朝着巷子外冲去。

怪物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它发出一阵愤怒的无声嘶鸣，放弃了角落里的真林夜，转身以惊人的速度追向那个光影。一人一怪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巷子里恢复了死寂。

林夜还靠在墙上，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那个坐在窗台上的女孩，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女孩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得像只猫，稳稳地落在地上。她走到林夜面前，拉下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有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神灵动，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你好啊，新人。”她晃了晃手里的可乐，“刚才那招叫‘声东击西’，还挺好用的吧？不过只能骗它们几秒钟，我们得快点走。”

“你……你是谁？刚才那是什么？”林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指了指怪物消失的方向，“那个东西……”

“我叫夏楠，”女孩自我介绍道，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跟同学搭讪，“你可以叫我A。至于那个东西，我们管它叫‘凝视者’。因为一旦你被它盯上，它就会从虚无状态变得凝实，然后……你懂的。”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夜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彻底颠覆。“我们？‘凝视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刚才用的……”

“是超能力。”夏楠毫不避讳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跟你刚才在街上推开钢筋用的是一回事。只不过我的能力是制造感官幻象，比较适合忽悠人。”

她竟然知道！

林夜心中一惊。

夏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别那么紧张。这雾下来之后，全世界像你这样突然‘叮’一下觉醒的人可不少。我们把自己叫做‘雾行者’。”

“雾行者……”林夜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没错。”夏楠的表情严肃了一点，“你现在很危险。你觉醒了，你的‘信号’就亮了。在那些怪物的感知里，你就像黑夜里的一千瓦大灯泡，闪得不行。刚才那只‘凝视者’只是个小喽啰，被你的光吸引过来的。你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引来更多、更麻烦的东西。”

她的话让林夜背脊发凉。他想起自己能看见那些怪物，而它们也能看见自己。原来，这是一种双向的“看见”。

“那我该怎么办？”林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助。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几分钟前还在为马哲课迟到而烦恼，现在却要面对一个充满怪物和超能力的疯狂世界。

“跟我来。”夏楠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顺便……活下去。”

她转身准备带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林夜，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对了，你救人的事，我看到了。干得不错。”

这句简单的夸奖，不知为何，让林夜混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他不再是那个被众人当成怪物的异类。至少，在这个叫夏楠的女孩面前，他是同类。

“你家在哪？”夏楠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问道。她的脚步很快，在浓雾中穿行却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熟练。

“城西，一个老小区。”林夜跟在她身后，努力适应着这种诡异的节奏。

“离这里有点远，”夏楠皱了皱眉，“现在电话打不通，公共交通全瘫了，想回去很难。而且你现在回家，只会把危险带给你的家人。”

最后一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林夜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自己受伤的家人。他觉醒能力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可现在，他自己却成了最大的危险源。

“先别想那么多，”夏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落，“活下来是第一步。只有你搞懂了这股力量，才能谈保护别人。不然，你就是个移动的灾难。”

她的话很直接，甚至有些刺耳，但林夜知道，这是事实。

两人穿过几条空无一人的街道。夏楠对地形异常熟悉，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线，避开那些可能有怪物游荡的大路。一路上，林夜又看到了好几只形态各异的“凝视者”，但它们似乎都对两人视而不见。

“你是怎么做到的？它们为什么看不见我们？”林夜压低声音问。

“我的能力，可以扭曲一小块区域的光线和声音，制造一个‘认知盲区’，”夏楠轻声解释道，“只要我们动作不大，不主动释放能量，它们就会把我们当成路边的石头。但这很耗费精神，撑不了太久。”

林夜这才注意到，夏楠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比刚才苍白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们前方的一栋居民楼里，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