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帝

巷口的风突然停了，扶苏刚拐过弯，就和一个身着玄色常服的男子撞了个满怀。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抬头的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眼前的人剑眉入鬓，鼻梁高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震惊，竟和他无数次在铜镜里看到的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岁月的锐利。

“你……”男子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正是微服私访的嬴政。他盯着扶苏的脸，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玉佩，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扶苏也懵了，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对方，脱口而出：“镜子？”

就在这时，蒙恬和李斯带着士兵追了过来，看到巷口对峙的两人，瞬间石化在原地。士兵们举着刀的手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忘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一个眉宇间带着少年气，一个沉淀着帝王的威严，站在窄巷里，像一幅被时光复制的画。

“这……这是……”李斯手里的竹简“啪嗒”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蒙恬按剑的手猛地收紧，铠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扶苏，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嬴政最先回过神，目光从扶苏脸上移开，扫过目瞪口呆的众人，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

这一声呵斥让蒙恬和李斯猛地跪倒在地，士兵们也齐刷刷跪下，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再看。

扶苏的心跳得像擂鼓，他看着嬴政，又看了看地上的锦袍残影，忽然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父皇。那些在史书中读到的、在梦里模糊见到的身影，此刻就站在眼前，连皱眉的弧度都和他如此相似。

“你是谁？”嬴政再次开口，目光落在扶苏身上，带着审视，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扶苏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我……扶苏。”

嬴政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惊雷劈中，他踉跄着上前一步，伸手想去碰扶苏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扶苏？我的……扶苏？”

巷子里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瓦片的声音，蒙恬和李斯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他们从未见过陛下露出这样的神情，震惊、狂喜，还有一丝深藏的脆弱。

扶苏看着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忽然觉得眼眶发烫。他想解释自己来自千年后，想告诉他那些被误解的爱，想说起陵墓里那座属于婴儿的坟墓，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低低的：“父皇。”

这一声“父皇”，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撞在嬴政心上，让这位铁血帝王的眼角，竟泛起了一丝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