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声响,我坐在内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袋里的梅花簪,冰凉的玉质触感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苏雨柔就坐在对面,月白色披风搭在膝头,手里捏着块绣帕,时不时望向窗外掠过的街景,模样闲适得像只是陪我出门散心。
“姐姐,你看前头那家糖画铺,”她突然指着窗外,声音里带着点雀跃,“从前我们小时候,父亲还带我们买过兔子形状的糖画呢,你还记得吗?”
我抬眼瞥了眼,糖画师傅正舀着熔化的糖汁在石板上游走,确实是记忆里的模样,可原主的记忆里,苏雨柔每次见她吃糖画,都会故意撞过来把糖画打落在地,说“大家闺秀吃这个太掉价”。此刻她突然提旧事,倒让我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见我没应声,苏雨柔也不尴尬,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我袖袋的方向,语气轻描淡写:“姐姐,那支梅花簪你收好了吗?听说那簪子来头不小呢,我前几日听母亲身边的嬷嬷说,去年陛下赏簪子的时候,还特意提了句‘待良人’,当时我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后来才听人说……”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端起马车里的茶盏抿了口,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落在我脸上。我心里一紧,知道她要绕到正题上了,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哦?还有这话?我只当是陛下普通的赏赐,没多想。”
苏雨柔放下茶盏,帕子在指尖转了个圈,声音压得更低了:“姐姐别瞒我了,林公子昨日来找过父亲,我碰巧听见他提了句,说那簪子是陛下为靖王选侧妃的信物。姐姐昨日在宫里,皇后娘娘没跟你提这事吗?”
我捏着簪子的手猛地收紧,簪尾的花纹硌得掌心发疼。她果然知道!可她偏要借“林公子”和“皇后”来试探我,是想看看我到底摸清了多少底细?还是想把林砚之和皇后都拉进这局里?
“妹妹既然都听见了,何必还来问我?”我抬眼看向她,故意让语气里带点冷意,“倒是妹妹,明知道簪子的来历,还主动要陪我来送簪子,就不怕传到靖王耳朵里,说你故意搅局?”
苏雨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舒展开,只是眼底没了之前的暖意:“姐姐这话就错了,我是怕姐姐不知情,被靖王误会。你想啊,若是姐姐拿着侧妃信物送回去,靖王要么以为姐姐想争侧妃之位,要么以为姐姐故意拒婚让他难堪,无论哪种,对姐姐都没好处。”
她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对劲——按原剧情,她巴不得我和靖王闹僵,怎么会反过来提醒我?
“那妹妹觉得,我该怎么做?”我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想看看她到底打什么主意。
苏雨柔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神秘:“不如……我们把簪子交给靖王的时候,就说姐姐是受陛下所托,特意送回来的,绝口不提皇后娘娘赏云锦的事,也不提林公子查来的消息。这样一来,靖王既不会误会姐姐,也不会迁怒于你,姐姐觉得呢?”
我心里冷笑——好一个“绝口不提”!若是真这么说,靖王只会觉得我是奉了陛下的命,故意撇清关系,反而会怀疑我和陛下有勾结。她这哪是帮我,分明是想把我往更深的坑里推!
正想反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小姐,二小姐,靖王府到了。”
苏雨柔立刻站起身,拿起膝头的披风递过来:“姐姐,先把披风披上吧,王府里风大。”她的指尖碰到我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我下意识缩回手,却看见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快得像错觉。
我接过披风,没急着系上,而是看着她:“妹妹既然都计划好了,那一会儿就劳烦妹妹多帮我说说了。”
苏雨柔笑着点头,眼底的暖意又回来了:“姐姐放心,我一定帮姐姐把事情办妥当。”
可我看着她的笑,心里却越来越沉——这场送簪子的戏,到底是谁在算计谁?靖王府里等着我的,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