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靖王府的朱漆大门，就见管家领着两个丫鬟候在廊下，见了我们忙躬身行礼：“大小姐，二小姐，王爷在书房等着二位呢。” 语气客气，却没半点热络，倒像是早知道我们会来，特意摆好了架势。
苏雨柔走在前面，脚步轻快，还不忘回头朝我笑：“姐姐快跟上，别让王爷等急了。” 那模样，倒比我这个正主还熟门熟路，我心里疑云更重，故意放慢脚步，目光扫过庭院里的景致——青砖铺就的路两侧种着腊梅，枝桠光秃秃的，想来冬日开花时该是极美的，可此刻看在眼里，只觉得处处透着冷清。
进了书房，靖王正坐在案前翻着书卷，墨色锦袍衬得他身形挺拔，只是眉头微蹙，没了赏花宴上的温和。见我们进来，他放下书卷，目光先落在我身上，又扫过我身后的苏雨柔，语气平淡：“苏大小姐今日来，是为了梅花簪的事？”
我刚要开口，苏雨柔却抢先一步走上前，屈膝行礼：“王爷说的是，昨日赏花宴上姐姐不小心拿错了您的簪子，今日特意来送还。只是姐姐脸皮薄，怕叨扰王爷，便拉着我一起来壮胆呢。” 她说着，还朝我递了个“你看我多帮你”的眼神。
我捏紧了袖袋里的簪子，没接她的话——按她方才的计划，该提“受陛下所托”才对，怎么突然改了说辞？
靖王的目光在苏雨柔脸上停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二小姐倒是心细。只是本王记得，昨日赏花宴上，是二小姐先提起簪子的事，怎么今日倒成了帮大小姐壮胆？”
这话一出，苏雨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手指下意识绞着帕子：“王爷说笑了，我只是……只是觉得姐姐一个人来不方便。”
“不方便？” 靖王站起身，缓步走到我们面前，目光落在我袖袋处，“苏大小姐，不如你自己说？昨日皇后赏了你云锦，今日又亲自来送簪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压迫感，我深吸一口气，刚要把簪子拿出来，苏雨柔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王爷，您别为难姐姐！其实……其实姐姐是怕王爷误会，才不敢说——这簪子是陛下去年赏您的，本是为侧妃人选准备的，姐姐知道后，哪里还敢留着，今日来送还，也是想跟王爷说清楚，绝没有攀附的意思！”
她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书房里瞬间静了下来。我震惊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怎么突然把“侧妃信物”的事说出来了？这和她在马车上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靖王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盯着苏雨柔：“你怎么知道簪子的来历？”
苏雨柔像是被他的气势吓到，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点颤抖：“我……我是听母亲身边的嬷嬷说的，不是故意打听王爷的事，只是怕姐姐不知情犯了错，才……” 她说着，眼圈竟红了，还悄悄往我身后躲了躲，一副“我都是为了姐姐”的委屈模样。
我算是看明白了——苏雨柔这是故意把“侧妃信物”的事捅出来，既撇清了自己，又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靖王若信了她的话，只会觉得我早就知道簪子的来历，却故意装傻送还，是想借此拿捏他；若不信，也会怀疑我和苏雨柔合起伙来试探他。
“王爷，” 我拨开苏雨柔的手，走上前，从袖袋里拿出梅花簪，放在案上，“簪子确实是昨日赏花宴上拿错的，至于它是侧妃信物的事，我也是今日来的路上，才听二妹妹说起。皇后赏云锦，不过是随口一提的恩宠，与簪子无关。”
我刻意加重了“才听二妹妹说起”几个字，目光看向苏雨柔。她对上我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低下头，装作没听见。
靖王拿起案上的簪子，指尖摩挲着簪头的梅花纹，沉默了片刻，突然抬头看向苏雨柔：“二小姐既然知道这么多，不如再说说，昨日林砚之去找苏大人，是为了什么？”
苏雨柔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白了：“我……我不知道林公子去找父亲的事，王爷怎么会这么问？”
“不知道？” 靖王冷笑一声，“本王的人看见，昨日林砚之从苏府出来后，就去了皇后宫里。二小姐，你说巧不巧？”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我脑子嗡嗡作响。林砚之去见皇后了？他查梅花簪的消息，难道是受了皇后的指使？而苏雨柔，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所以才故意在马车上变卦，在书房里卖惨，把所有矛头都引到我和林砚之身上？
苏雨柔站在那里，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我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再想起之前她的“温柔体贴”，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原来从赏花宴递茶开始，她就在布一个局，一个把我、靖王、甚至皇后都卷进来的局。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在门外禀报：“王爷，皇后娘娘派人来了，说请苏大小姐和二小姐即刻入宫。”
我和苏雨柔同时愣住。皇后这个时候召我们入宫，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林砚之的事，还是为了梅花簪？
靖王看了我们一眼，语气冰冷：“看来，有些事，得在宫里才能说清楚了。”
我捏了捏手心，突然明白——这场看似“姐妹情深”的戏，早就变成了多方博弈的棋局，而我和苏雨柔，不过是棋盘上最先被推出去的棋子。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宫里，又会有怎样的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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