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古籍部，尘埃在光柱中缓慢浮动。叶羽觞放下手中的县志，揉了揉微微发酸的眉心。目光不自觉飘向对面——花醉月正伏在桌案上小憩，酒红色的发丝散落在额前，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叶羽觞的视线在那张睡颜上停留了片刻。卸去了平日张扬的笑意，此刻的花醉月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带着一丝稚气。她注意到花醉月手边摊开的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狂放不羁，一如本人。

心底某个角落悄然柔软。

她起身，将搭在椅背上的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花醉月肩上。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场安眠。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坐回位置，拿起下一本待整理的县志，耳根却悄悄染上一抹绯色。这些细微的、不由自主的关怀，正在一点点成为她的新习惯。

花醉月在叶羽觞重新投入工作后，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她其实在叶羽觞起身时就醒了，却贪恋这份不动声色的温柔。鼻尖萦绕着外套上清冷的书卷气息，是她最安心的味道。

她没有“醒”来，只是将脸往带着叶羽觞温度的外套里埋了埋，继续这场心照不宣的假寐。

——

画室里，洛花溅完成了那幅名为《依偎》的素描。

两个模糊的轮廓相互依靠，没有具体的五官，却通过线条的柔软和光影的交融，传递出难以言喻的亲密与安宁。她放下炭笔，悄悄舒了口气。

“很好。”徐采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温和的赞许。

洛花溅微微一惊，下意识想用手遮住画作，却被徐采依轻轻按住手腕。

“为什么要藏起来？”徐采依俯身，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抵在她发顶，“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画。”

洛花溅耳尖泛红，声音细若蚊呐：“真的吗？”

“嗯。”徐采依握住她沾着炭灰的手指，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过，“因为这里，”她引导着洛花溅的手触碰画中交织的线条，“有温度。”

不需要更多言语，洛花溅放松地靠进身后温暖的怀抱里。安全感像温水流遍全身，她知道，有些表达即使笨拙，也会被妥善珍藏。

——

学生公寓里，余璐对着周白刚修好的电脑屏幕，发出惊叹：“周白你太神了！它刚才还蓝屏呢！”

周白默默收拾着工具，没有回应这句听了无数遍的夸奖。她的目光扫过余璐书桌上那个眼熟的丝绒盒子——是上次她们在精品店看到的那条雪花项链。

余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啊”了一声，拿起盒子打开：“好看吧？我昨天终于攒够钱买下来了！戴着它感觉整个人都亮晶晶的！”

她兴致勃勃地戴上项链，在周白面前转了个圈，银色的雪花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周白看着那枚在她颈间跳跃的雪花，和自己抽屉里那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想起自己几次路过那家店，最终却没有买下的犹豫。

“是吧是吧！”余璐开心地摸着项链，完全没注意到周白瞬间黯淡的眼神，“下次我们一起去那家店看看吧？好像又上新了！”

“……好。”周白垂下眼睑，将最后一把螺丝刀收进工具箱。有些心意，注定要永远封存在不见光的抽屉深处。

——

傍晚时分，叶羽觞和花醉月并肩走在覆满银杏落叶的小径上。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下周开始，我要跟导师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叶羽觞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三天。”

花醉月脚步未停，只是侧头看她：“需要我帮你准备什么吗？”

“不用。”叶羽觞顿了顿，补充道，“只是告知你一声。”

这句简单的话让花醉月眼底漾开笑意。她的叶大学者，正在学着报备行程，学着让她参与她的生活。

“我会想你的。”花醉月自然而然地说出口，目光落在叶羽觞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叶羽觞没有像往常那样否认或沉默。她停下脚步，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取出一枚书签——是花醉月之前留下的那片手绘银杏叶的复制品，被她过塑保存得极好。

“这个，”她将书签递给花醉月，视线落在远处的树梢上，“给你。”

花醉月接过书签，指尖抚过上面熟悉的叶脉纹路。她记得原件还夹在那本《诗经集注》里，而叶羽觞特意复制了一份带在身边。

这份含蓄的回应，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更让她心动。

“我会好好保管的。”花醉月将书签小心地收进钱包夹层，紧挨着身份证件，“就像你保管我送你的项链一样。”

叶羽觞耳根更红了，却没有反驳。她只是重新迈开脚步，任由花醉月跟上，然后悄悄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斜阳渐沉，将她们的影子融在一起。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心意早已在细枝末节中交汇，如同光影交织，浑然天成。

这个冬天，似乎不再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