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不，是稳赚不赔。”——成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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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骁的“万象风水事务所”藏在老写字楼七层，走廊尽头。

姜宁推开门时，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线香的檀木味、电子蜡烛的塑料加热味，还有隐约的隔夜外卖馊味。

房间约二十平米，布置得像某种行为艺术展。

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三面鲜红的锦旗，从左到右依次写着：

“铁口直断，救我狗命——王女士赠”

“指点迷津，促进本小区垃圾分类新气象——锦绣花园业委会赠”

“化解孽缘，拯救失足青年重返社会——某不愿透露姓名家属敬上”

锦旗下，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对着手机唾沫横飞。

他穿着改良唐装，布料却是廉价化纤，袖口起了毛球。

头发抹得油亮，能看见梳齿划过的痕迹。

成骁“……李总您放心！您公司那个‘能量场’问题，我昨天已经用罗盘测过了！”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个推销员特有的热情。

成骁“就是前台那盆发财树摆的位置不对！正冲电梯口，财气都吸走了！”

成骁“对，对！换成我这儿特供的‘八方来财水晶阵’，原价八千八，给您内部价六千六！”

成骁“再搭配这个‘小人退散符’，贴在您竞争对手公司方向——效果？上周刚有个客户用了，第二天对方公司就漏水淹了服务器！”

成骁“哈哈哈当然这只是巧合，我们讲究科学……”

他转过头，看见姜宁，眼睛一亮，快速对着手机说：

成骁“哎李总我这儿来贵客了，方案发您微信，打款后马上安排发货！保您下个季度财报飘红！”

挂断电话，他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切换成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

成骁“姜宁小姐？”

他走过来，伸出手。

成骁“久仰。覃山岚老师给我打过招呼，说您会来。”

姜宁“是吗。”

姜宁没握他的手，环视房间。

靠窗的办公桌上摆着三台显示器：一台显示股市大盘，一台播放《周易》讲座视频，第三台是监控画面，对着楼下停车场。

桌子左边堆着黄符纸、朱砂砚，右边是扫码支付立牌和快递单打印机。

成骁也不尴尬，收回手，笑眯眯地搓了搓。

成骁“环境简陋，见笑见笑。但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嘛！”

他走到饮水机前，拿出一次性纸杯。

成骁“喝茶还是咖啡？我这儿还有能量水——就是普通矿泉水，但我每天早晚对着念经加持，一杯卖88，效果比红牛好！”

姜宁“不用了。”

姜宁从包里掏出“暗匣”，放在桌上。

金属机身与劣质木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成骁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盯着相机，眼神里闪过贪婪、恐惧，最后定格在精明的评估上。

成骁“……果然是这个。”

他没碰相机，反而退后两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iPad，快速划动。

成骁“姜小姐，咱们开门见山。您被这东西拍过了，对吧？”

姜宁“你怎么知道？”

成骁“看气色。”

他指着姜宁的脸，煞有介事。

成骁“印堂发灰，眼底有散魂纹——当然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我修过《相鬼十术》，专业对口。”

他调出一张复杂的阵法图，递给姜宁看。

屏幕上，无数线条交错，中心是一个相机形状的符号，周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注解。

成骁“这东西，民间叫‘暗匣’，古称‘魂摄匣’。不是相机，是个‘锚点’。”

姜宁“锚点？”

成骁“对。”

成骁点燃一支线香，插在桌上的铜炉里。

烟雾袅袅升起，在他油亮的头发上盘绕。

成骁“简单说，它连接现实和某个异度空间。”

成骁“每拍一次，就扯下一片灵魂碎片，塞进那个空间当‘燃料’。”

他压低声音。

成骁“但这玩意儿挑食。不是谁的魂都要。”

成骁“它要特定命格的魂——八字纯阴、生辰带煞，或者祖上沾过‘因果业力’的。”

他抬眼，仔细观察姜宁的表情。

成骁“您朋友谭惊鹊，生辰是不是癸酉年七月初七子时？”

姜宁后背发凉。

谭惊鹊的生日，她当然记得。

姜宁“你怎么……”

成骁“因为这样的命格，百年难遇。是完成‘永眠仪式’的核心祭品。”

成骁滑动iPad，调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页古籍的影印，字迹模糊，但能辨认出几行：

“集七魄于匣，引魂渡渊，可开永眠之门……需以纯阴之女为引，业力之血为钥……”

照片边缘，有一只女人的手入镜——白皙，中指戴着枚造型独特的荆棘戒指。

姜宁瞳孔骤缩。

那戒指，她在兰婉手上见过。

成骁“看来您认出来了。”

成骁收回iPad，叹了口气。

成骁“兰婉那小姑娘，半年前找上我，说她从某个古籍里发现了这个仪式，想让我帮她‘完善’。”

成骁“一开始我以为就是中二病犯了。可她出手阔绰，定金给了五万。”

他苦笑。

成骁“我就稍微研究了一下。结果发现，这玩意儿可能是真的。”

姜宁“所以你就帮她？”

成骁“哎哟姜小姐，话不能这么说！”

成骁举起双手，做出无辜状。

成骁“我是收了钱，但也劝过她啊！”

成骁“我说‘小姑娘这玩意儿伤天害理要遭报应的’，可她听吗？”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成骁“而且她不是一个人。她背后还有人。”

姜宁“谁？”

成骁“这我就不清楚了。但能搞到‘暗匣’这种古物，还能精准找到谭惊鹊这种命格的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姜宁。

成骁“姜小姐，您父亲是姜书昀检察官，对吧？”

姜宁浑身一颤。

成骁“二十年前，姜检察官追查过一桩连环失踪案，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生辰八字有共同特征。”

成骁“可是案子最后成了悬案，卷宗封存。”

成骁“而我记得谭惊鹊小姐的母亲……就是当年案件的幸存者之一。”

空气凝固了。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脏玻璃，在成骁脸上投下红绿交错的光斑。

他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兴奋。

成骁“所以您看，这不是巧合。这是‘因果链’。”

成骁“您父亲当年没破的案，留下的‘业力’，现在报应到您和您朋友身上了。”

他凑近些，呼吸里带着薄荷糖和烟味的混合气息。

成骁“但我可以帮您。”

成骁“我研究过怎么暂时稳定魂魄——用‘锁魂符’加‘安神阵’，能把被扯出去的碎片钉住，争取时间。”

姜宁“条件呢？”

姜宁冷冷地问。

成骁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成骁“第一，钱。这套方案成本高，材料费、人工费、精神损失费……给您友情价，十二万八。”

成骁“第二，您得用记者身份，给我写篇专访。”

成骁“标题我都想好了——《当代守护者：成骁用古老智慧化解现代危机》。”

成骁“第三……”

他眼神闪烁。

成骁“如果最后仪式真的启动了，您得想办法把‘暗匣’弄出来给我。”

成骁“这东西虽然邪门，但研究价值极高。放博物馆太可惜了，在我这儿才能‘物尽其用’嘛！”

话音刚落，他手机又响了。

成骁瞥了一眼，秒接，声音再次切换到热情洋溢模式。

成骁“喂？张阿姨！您家那个桃花阵效果怎么样？什么？您女儿还是没对象？”

成骁“哎哟那可能是阵眼摆错了！我建议升级成‘金玉良缘至尊套餐’，送开光红绳一对，原价一万二，今天下单只要九千九！”

成骁“对，对！还能叠加使用‘斩烂桃花符’，专门对付那些抠门妈宝男……”

姜宁看着这个男人在推销玄学和揭示恐怖真相之间无缝切换，忽然觉得无比荒诞。

她拿起桌上的“暗匣”。

相机机身冰冷，深黯的镜头里，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影子在蠕动。

成骁捂着话筒，小声说:

成骁“姜小姐，考虑一下？等价交换，公平交易！”

姜宁抬头，直视他那双写满算计的眼睛。

姜宁“不是等价交换。”

她一字一句地说。

姜宁“是你要的太多，给的太少。”

她转身走向门口。

成骁急了，对着电话快速说：

成骁“张阿姨我待会儿打给您！”

然后冲过来拦住姜宁。

成骁“别走啊！价格好商量！十万？八万也行！”

成骁“或者您告诉我兰婉下一步计划，我帮您反制！我这儿有‘反噬咒’，专克这种邪术！”

姜宁推开他。

姜宁“你的‘反噬咒’，是不是也要标价出售？”

成骁噎住了。

姜宁拉开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荒诞的工作室。

烟雾缭绕中，那些锦旗上的金字闪闪发光。

墙上还贴着一张打印纸，上面是成骁手写的标语：

“科学尽头是玄学，玄学尽头是销售。信我者，得永生——至少得优惠。”

姜宁“对了。”

姜宁“你刚才说，兰婉背后还有人。”

姜宁“那个人是不是也来找过你，买过‘服务’？”

成骁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和贪婪的扭曲。

成骁“……客户隐私，无可奉告。”

但他的手在抖。

姜宁关上门。

走廊里声控灯坏了，一片黑暗。

只有“暗匣”在包里，发出微弱如心跳的震动。

一下，一下。

像在倒计时。

“荒诞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