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转眼到了开春，地里总算冒出点绿意，野菜也多了起来。李家的肥皂生意早已步入正轨，每月两次给镇上送货，账目清清楚楚，家里的粮缸再也没空过，甚至还攒下了几贯钱，用布袋子装着，藏在王桂香的炕洞里。

这天，王桂香把李老实叫到跟前：“老大，跟我去趟县城。”

李老实愣了愣，随即点头：“哎。” 他没问去干啥，娘说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王桂香早有准备。她让张氏把家里最好的肥皂挑了二十块，都是加了槐花蜜和松针的精品款，用油纸仔细包好，外面再套个结实的布包；又让李老实换上那件浆洗得干净的旧棉袄，自己也找出件相对整齐的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去县城干啥？” 刘春兰好奇地问，“镇上的掌柜不是收得挺好吗？”

“去看看行情。” 王桂香笑道，“总不能一直守着镇上那点买卖。” 她心里盘算着，县城人口多，富户也多，对肥皂的需求肯定更大，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划算的原材料渠道，比如批量买猪油、烧碱（虽然这年头烧碱金贵，但县城或许能找到）。

母子俩揣着钱和肥皂，天不亮就出发了。去县城比去镇上远得多，有三十多里路，王桂香特意让李老实推了辆独轮车，既能拉东西，累了还能让她歇歇脚。

一路颠簸，走了近四个时辰，才到县城门口。比起镇子，县城可气派多了，高大的城门楼子，往来的行人穿着也体面些，还有推着洋车的、挑着担子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景象。

王桂香没急着找地方，先让李老实推着车在城里转了转。县城比她想象的大，东西南北四条街，商铺林立，光是杂货铺就有七八家，还有专门卖胰子、香粉的铺子，门口挂着花花绿绿的招牌，看着就比镇上的高档。

她特意在一家“裕华百货”门口停了停，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商品，有玻璃瓶装的雪花膏，还有包装精美的胰子，看着就比她们做的肥皂精致。

“娘，这里的胰子看着真好。” 李老实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小声说。

“是好，但咱们的肥皂也不差。” 王桂香心里有了数，“走，找家大点的杂货铺问问。”

她们最终选了一家位于北街的“同福杂货铺”，门脸宽敞，门口摆着的货物也齐全，看着像是老字号。

刚进门，就有伙计迎上来：“二位想买点啥？”

“我找你们掌柜的，有批好东西想让他看看。” 王桂香语气沉稳，不卑不亢。

伙计打量了她们一眼，见王桂香虽然穿着旧衣，但气度不凡，便没怠慢，转身进了后堂。没多久，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瓜皮帽的胖掌柜走了出来，脸上堆着笑：“这位大娘，找我有事？”

王桂香让李老实把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肥皂：“掌柜的，您看看这个。”

胖掌柜拿起一块肥皂，放在手里掂了掂，又闻了闻，眉头微微一挑：“这是……你们自己做的？”

“是，乡下自家做的，去污强，还带点香味，您试试就知道。” 王桂香说着，从包里掏出块脏布条——还是上次那块，特意留着当“样品”。

胖掌柜让伙计端来水，亲自试了试。泡沫细腻，去污确实快，洗完手上还留着淡淡的清香，比他铺子里卖的普通胰子强多了。

“嗯，是块好东西。” 胖掌柜放下肥皂，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大娘，这肥皂想怎么卖？”

“一口价，三十五文一块。” 王桂香报了价，比给镇上的价高了九文——县城消费水平高，理应贵些。

胖掌柜咂咂嘴：“三十五文？不便宜啊。我铺子里最好的胰子也就四十文。”

“一分价钱一分货。” 王桂香不慌不忙，“您看这用料，都是实打实的猪油和草木灰，还加了槐花蜜和松针，洗出来的衣裳不仅干净，还软和，不伤布料。您要是摆在铺子里，卖给那些大户人家、绸缎庄的伙计，保准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