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天，学校举办了跨年晚会，体育馆里挤满了人。苏晓棠拉着林知夏提前半小时到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刚坐下就朝门口挥手——陆哲正推着沈亦风往这边走，手里还拎着两袋零食。

“给你们带的薯片和橘子，”陆哲把零食放在座位中间，拍了拍沈亦风的肩膀，“我跟亦风说，跨年晚会必须来，不然怎么跟喜欢的人一起倒计时？”

沈亦风的耳尖红了，伸手拍了下陆哲的胳膊，却没反驳。知夏的脸颊发烫，拿起一片薯片塞进嘴里，脆响在安静的间隙里格外明显，她连忙找话题：“晚会会有什么节目啊？”

“听说有舞蹈社的街舞，还有合唱团的歌，”苏晓棠抢着回答，还拿出手机翻节目单，“最后还有倒计时，听说会放烟花呢！”

晚会开始后，舞台上的灯光亮起来，音乐声裹着欢呼声在体育馆里回荡。舞蹈社的女生穿着亮片裙，动作利落又有活力；吉他社的男生弹着《新年好》，台下的人跟着一起哼；到了小品节目，陆哲笑得前仰后合，连沈亦风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知夏偶尔会偷偷看沈亦风。他坐在旁边，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有次她转头时，刚好撞见他的目光，两人都愣了愣，然后又飞快移开，可心里的温度却悄悄升了上来。

快到十一点半时，苏晓棠拉着陆哲去买热饮，特意给两人留出空间。体育馆里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大家都在等倒计时，偶尔有人喊着“新年快乐”，气氛热闹又温暖。

“你明年有什么计划吗？”沈亦风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被周围的喧闹衬得有点模糊。

知夏想了想，说：“我想把随笔整理一下，说不定能试着投投稿。还有……好好准备专业课，不让我妈担心。”她顿了顿，转头看他，“你呢？除了报摄影社团，还有别的计划吗？”

“我想多拍点照片，”沈亦风的眼神亮了些，“下学期有个全国大学生摄影比赛，我想试试，主题是‘青春’，我想拍咱们学校的四季，拍……”他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可知夏却懂了——他想说“拍你”。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舞台上的节目。偶尔有烟花在体育馆外炸开，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一闪一闪的。知夏的心跳有点快，她想起平安夜他送的诗集，想起他相机里的照片，想起他说“要勇敢追梦”的样子，突然觉得，有句话想跟他说。

十一点五十九分时，体育馆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大家都举起手机，屏幕的光像星星一样。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来：“还有十秒！大家一起倒计时！”

“十！九！八！”

知夏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沈亦风。他也刚好在看她，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七！六！五！”

知夏的指尖攥紧了衣角，想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却被欢呼声盖了过去。

“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烟花在窗外炸开，五颜六色的光映亮了整个体育馆。大家都在欢呼，苏晓棠和陆哲跑回来，把热饮递给他们，笑着说“新年快乐”。知夏接过热饮，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好像被烟花的声音藏起来了。

晚会结束后，四人一起往宿舍走。路上，陆哲突然说：“对了，下学期开学，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听说有部爱情片很好看。”

苏晓棠立刻点头：“好啊好啊！”

知夏看向沈亦风，他刚好也在看她，笑了笑说：“好啊，到时候再约。”

走到宿舍楼下，知夏跟他们道别。沈亦风突然叫住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钥匙扣——是个迷你相机的样子，上面刻着“风”字。“新年快乐，”他说，“这个给你，希望你明年的随笔，都能写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知夏接过钥匙扣，心里暖暖的。她看着沈亦风转身离开的背影，轻声说：“新年快乐，沈亦风。”

回到宿舍，她把钥匙扣挂在帆布包上，看着窗外的烟花，心里默默想着：没关系，没说出口的话，还有明年一整年的时间，可以慢慢说。

寒假很快就到了。林知夏收拾行李时，把沈亦风送的诗集和相机钥匙扣都放进了背包最里面，还有那张他拍的、洗出来的照片——她在湖边喂猫的背影，背面写着“比公式更温暖的画面”。

苏晓棠帮她拎着行李到校门口，两人抱了抱：“寒假记得跟我分享你的‘恋爱进展’，还有，别总跟你妈吵架，有事好好说。”

知夏点头，看着苏晓棠转身离开，才坐上了回家的高铁。窗外的风景慢慢往后退，从北方的萧瑟变成南方的绿意，她拿出手机，给沈亦风发了条消息：“我上车了，你到家了吗？”

没过多久，沈亦风就回复了：“我早就到家了，我妈做了我爱吃的红烧肉。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消息。”后面还跟了个小小的猫咪表情包——跟她喂的那只很像。

知夏看着表情包，忍不住笑了，指尖飞快地回复：“好，你也要多吃点，别总熬夜算题。”

回家后的日子，比学校里热闹些，却也更压抑。林母每天都会问她的学习情况，从“古代汉语背了多少”到“考研资料做了几套”，偶尔还会提起“隔壁家的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学的研究生”，话里话外都是期待，压得知夏有点喘不过气。

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写随笔，大多是关于学校的事——图书馆的晨光，银杏道的落叶，还有沈亦风相机里的光影。有时候写累了，就跟沈亦风发消息，聊彼此的日常：他说家里的暖气很足，每天都会帮妈妈做家务；她说南方的冬天很冷，每天都会喝一碗热汤。

有次，知夏跟母亲吵了架——母亲想让她寒假去报个考研辅导班，她不愿意，说想多花点时间写随笔。母亲很生气，说“写那些没用的东西能当饭吃吗”，知夏没反驳，只是躲进房间，给沈亦风发了条消息：“我妈又说我写随笔没用了。”

沈亦风很快就回复了，还发了段语音。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别难过，我觉得你的随笔写得很好，很真实，很温暖。等开学了，我把我拍的照片都给你看，你帮我写配文，咱们一起做本‘校园纪念册’好不好？”

知夏听着语音，眼眶突然红了。她想起在学校时，他陪她在操场散步，说“你已经很好了”；想起他帮她整理复习资料，说“别着急，慢慢来”——原来只有他，能懂她的坚持，能看到她藏在文字里的心意。

她给沈亦风回了段语音，声音有点哑：“好啊，咱们一起做纪念册。还有，谢谢你，沈亦风。”

寒假过半时，沈亦风突然给她发了张照片——是他拍的雪景，屋顶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阳光落在上面，亮晶晶的。“我们这儿下雪了，”他发消息说，“第一次觉得雪这么好看，要是你在就好了，可以一起堆雪人。”

知夏看着照片，心里有点酸，却也有点甜。她找了张家里院子里的梅花照片，发给他：“我们这儿的梅花开了，很香，等你春天来南方，我带你去看。”

“好啊，”沈亦风回复，“我还想尝尝你说的热汤，看看南方的春天是什么样子。”

除夕那天，知夏帮妈妈做了一桌子菜。晚上吃年夜饭时，母亲突然说：“知夏，下学期别总跟同学出去玩，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知道吗？”

知夏愣了愣，点了点头。饭后，她躲进房间，给沈亦风发了条消息：“新年快乐，沈亦风。希望新的一年，我们都能勇敢一点。”

沈亦风回复得很快：“新年快乐，林知夏。新的一年，我们一起勇敢，一起实现自己的梦想。”后面还跟了个烟花表情包，像极了跨年那晚的烟花。

知夏看着消息，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个寒假虽然不能见面，可他们的心却靠得很近。她期待着开学，期待着跟他一起做纪念册，期待着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亲口告诉他。

新学期开学，校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林知夏刚到宿舍，就被苏晓棠拉着去看社团招新——操场上搭满了帐篷，每个社团都挂着五颜六色的海报，学长学姐们热情地招呼着路过的学生。

“你看，摄影社团！”苏晓棠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帐篷，拉着知夏跑过去，“沈亦风不是想报摄影社团吗？咱们去看看！”

摄影社团的帐篷前围了不少人，海报上贴满了学生拍的照片，有校园风景，有人物特写，还有很多创意十足的作品。知夏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这里是摄影社团招新吗？”

她回头，看到沈亦风站在帐篷前，穿着件浅蓝色的衬衫，手里拿着一张报名表，眼神里带着点紧张，还有点期待。

“是啊！”摄影社团的社长笑着接过报名表，“同学，你喜欢摄影吗？有没有带作品来？”

沈亦风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相册，递过去：“这是我之前拍的一些照片，大部分是校园里的。”

社长翻开相册，越看眼睛越亮：“你拍得很好啊！光影抓得特别准，情感也很到位。欢迎你加入我们社团！”

沈亦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像阳光突然照进了阴天。知夏看着他，心里也跟着高兴——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朝着自己的梦想靠近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沈亦风，你怎么在这儿？”

大家都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脸色不太好。沈亦风看到他，笑容瞬间僵住了，低声说：“爸，你怎么来了？”

“我来学校办点事，刚好看到你，”沈父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报名表上，脸色更沉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你怎么就是不听？”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沈亦风的脸涨红了，攥紧了手里的相册：“摄影不是没用的东西，我喜欢摄影，我想加入社团。”

“喜欢能当饭吃吗？”沈父的声音提高了些，“我让你学物理，是让你以后有个好前途，不是让你整天玩相机的！你现在就跟我走，把报名表退了！”

沈亦风没动，眼神里带着点倔强：“我不退，我想留在摄影社团。”

“你！”沈父气得脸色发白，伸手就要拉沈亦风的胳膊。

“叔叔，您别生气。”知夏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沈亦风面前，声音虽然有点抖，却很坚定，“沈亦风很喜欢摄影，他拍的照片也很好看。摄影不是没用的东西，它能记录美好，能传递情感，而且，加入社团不会影响他的学习，他会平衡好的。”

沈父愣了愣，上下打量了知夏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满：“你是谁？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

“我是他的同学，”知夏看着他，眼神很认真，“我知道沈亦风很努力，他不仅物理成绩好，摄影也很有天赋。叔叔，您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试试？”

周围的人也跟着劝：“叔叔，摄影社团挺好的，能培养兴趣。”“同学拍得这么好，放弃太可惜了。”

沈父的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看着沈亦风：“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沈亦风点头，眼神很坚定：“我想好了，我不后悔。”

沈父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吧，我不拦你。但你要记住，学习不能落下，要是成绩掉了，你就必须退出社团。”

“谢谢爸！”沈亦风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了，沈父走后，摄影社团的帐篷前才算恢复了些热闹。社长拍了拍沈亦风的肩膀，笑着说：“没事吧？你爸也是担心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咱们就是社团伙伴了，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沈亦风点点头，转头看向知夏，眼神里满是感激：“刚才……谢谢你。”若不是她突然站出来，他说不定已经被父亲拉走了，那句“想留在社团”的坚持，或许也会在父亲的强硬下垮掉。

知夏的指尖还带着刚才挡在他面前时的紧张，耳尖有点热：“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不该放弃自己喜欢的事。”她顿了顿，看着他手里的相册，补充道，“而且你拍的照片真的很好，放弃太可惜了。”

苏晓棠和陆哲这时也挤了过来，陆哲拍了拍沈亦风的后背：“可以啊兄弟，刚才够硬气！不过还是得谢谢知夏，不然你今天这事还真不好收场。”苏晓棠则拉着知夏的手，小声说：“你刚才也太勇敢了吧！我都快紧张死了。”

四人往宿舍方向走，路上沈亦风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会看一眼知夏。知夏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有点快——刚才挡在他面前时没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走到教学楼拐角时，沈亦风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对知夏说：“等一下。”他打开相机，镜头对准不远处的樱花树——早春的樱花开得正好，粉白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刚好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

“咔嚓”一声，沈亦风按下快门，然后把相机递给知夏：“你看，这样拍是不是很好看？”

知夏接过相机，屏幕里的画面让她眼前一亮：樱花的粉、枝叶的绿、阳光的金，还有地上的光影，搭配得刚刚好，像一幅温柔的水彩画。“好看，”她抬头看沈亦风，笑着说，“你真的很有天赋。”

沈亦风的嘴角弯了弯，伸手从相机包里拿出一张便签，快速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知夏：“这个给你。”

知夏接过便签，上面写着：“今天的光很好，谢谢你，让我留住了它。”字迹还是她熟悉的工整，末尾却画了个小小的相机图案，像在偷偷藏着心意。

她把便签夹进随笔本里，指尖碰到纸页，心里暖暖的。这时，苏晓棠突然凑过来说：“对了，下周社团有个外拍活动，去城郊的湿地公园，咱们一起去吧？正好放松放松。”

陆哲立刻附和：“好啊好啊！我还没去过那呢，听说风景特别好。”

沈亦风看向知夏，眼神里带着期待：“你要一起去吗？那里的芦苇荡很适合拍照，你可以帮我看看构图。”

知夏点头，笑着说：“好啊，我也想去看看。”

回到宿舍后，知夏把沈亦风送的便签拿出来，贴在随笔本的扉页上。苏晓棠凑过来看了眼，笑着说：“你看他，明明心里高兴，还非要用便签说，真是个‘理科生式浪漫’。”

知夏没反驳，只是看着便签上的字，想起沈亦风在社团招新时的坚持，想起他相机里的光影，想起他眼里的期待，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在说：或许，她对他的心意，不只是“有点喜欢”那么简单了。

她拿出手机，给沈亦风发了条消息：“下周的外拍活动，我需要带什么吗？比如笔记本，帮你记构图想法？”

没过多久，沈亦风回复了：“不用带太多，带本随笔本就好，你可以写写那里的风景，说不定能帮你找到投稿的灵感。对了，我会带相机，帮你拍几张照片，那里的光，很适合拍你。”

知夏看着消息，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她抱着手机，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原来，他也会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偷偷藏着心意。

而另一边，沈亦风坐在宿舍的书桌前，看着知夏的消息，嘴角忍不住向上弯。陆哲凑过来看了眼，笑着说：“行啊兄弟，进展挺快啊！下次外拍可得把握机会，别再把心意藏在相机里了。”

沈亦风没说话，只是拿出相册，翻到今天拍的樱花照片，然后在空白处写了一行字：“今天的光很好，可比光更好的是，你站在我身边。”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仅要留住镜头里的光影，还要留住身边的人——那个愿意为他站出来，愿意陪他追梦想的人。而这份心意，他想在下次外拍时，慢慢告诉她。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