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刃撞进裂缝的刹那，那股黑雾猛地缠上我的手腕，像是无数细针扎进皮肉。寒意顺着经脉往上爬，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闪出昆仑崩塌的画面——雪落在她身上，红衣被血浸透，我伸手却抓不住。
舌尖一痛，我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神志瞬间清醒。掌心用力一震，灵力从手臂炸出，黑雾“嗤”地一声退散。风刃虽灭，可裂缝剧烈晃动起来，石台边缘的阵法纹路接连爆裂，碎石簌簌落下。
一道身影跨了出来。
他很高，披着暗色长袍，袖口绣着扭曲的符文，每走一步，地面就结出一层薄霜。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灰白的面具，眼窝处是两团跳动的幽火。空气变得沉重，呼吸像吸进了沙子。
孟子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别看他眼睛！”
我没动，也没退。只是把右手缓缓收回，贴在胸口。那块碎片还在发烫，不是灼热，而是一种熟悉的温润，像有人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黎姿咳了一声，声音很轻，但我知道她醒了。她撑着石台站起来，脚步有些虚，却一步步走到我左侧。她的指尖泛起微光，不强，但稳定。
“你还站得起来？”我问。
“你说过，要一起回去。”她说，“没到终点，我不倒。”
孟子晴也挪了过来，站在我右边。护身符只剩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但她攥得很紧。她喘着气说：“这家伙……比刚才那些东西……强太多了。”
话音未落，那人抬起了手。
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像是整座山压在肩上。我膝盖一沉，差点跪下，硬是咬牙撑住。黎姿闷哼一声，单膝点地。孟子晴直接跌坐在地，手里的残符闪了两下，几乎熄灭。
我听见自己骨头咯吱作响。
可胸口的碎片突然颤了一下，那股温润感扩散开来，沿着血脉流向四肢。后颈的红痕开始跳动，不是发光，而是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和碎片的节奏对上了。
“别让他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我说。
黎姿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伸出手。我没有犹豫，反手握住。她的掌心冰凉，但有股力量在传递。孟子晴也把手搭了上来，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残符最后一点金光顺着指尖流进我的手臂。
压力还在，但我们没散。
那人低笑了一声，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带着回响：“司音，你以为靠这点羁绊就能挡住魔界之主的意志？”
我没答话，只是盯着他。
他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浮现出一团黑焰。火焰里裹着一块玉佩的残片，上面刻着半道昆仑纹路。
“认得吗？”他说，“这是你父亲当年封印魔尊时用的最后一块信物。现在，它成了打开人间裂隙的钥匙。”
我瞳孔一缩。
那玉佩……我在家里见过。藏在父亲书房最底层的木匣里，他从不让碰。
“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那人继续说，“你以为他在护你们？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封印彻底破碎，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献祭品。”
黎姿猛地抬头：“你在撒谎。”
“撒谎？”他冷笑，“那你问问杨毅，他有没有闻到过家里那股味道——午夜之后，香炉里飘出来的，不是檀香，是腐骨粉。他每天都在用你们的精气维持结界，一点点耗尽自己的寿命。”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
难怪每次半夜醒来，走廊尽头总有淡淡的烟味。难怪父亲总在清晨咳嗽，指缝里带着灰。
原来……他一直在扛着这些东西。
那人看出了我的动摇，幽火般的眼睛微微眯起：“你觉醒得越快，死得就越早。昆仑扇会吸干你的魂魄，就像它曾经吞噬胭脂那样。你救不了任何人。”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三人交叠。
黎姿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没有松开。孟子晴的脸色发白，嘴唇都咬破了，还在坚持。
“你说扇子会反噬？”我抬起头，“那就让它反噬好了。”
我松开她们的手，往前踏出一步。
后颈的红痕终于亮了起来，不是金红，而是银白，像月光照在雪地上。胸口的碎片自动浮起，在我掌心旋转一圈，化作一把半透明的折扇虚影。扇骨由光构成，扇面流转着极淡的桃花纹路。
它不完整，但能用了。
那人冷哼一声，黑焰脱手而出，直扑我面门。
我没有躲。
折扇在我手中轻轻展开，一道气流自扇心涌出，迎着黑焰撞去。两者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雷云擦过山巅。黑焰炸开，余波扫过四周，石墙崩出几道裂痕。
我稳稳站着。
“你说我父亲在拖时间。”我握紧扇柄，“那我就把这段时间，走得更远一点。”
他第一次沉默了。
片刻后，他抬起双臂，长袍无风自动。幽火在他周身凝聚，形成一圈旋转的黑色光环。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墨汁般的液体，迅速蔓延成一片黑池。池中浮现出无数人脸，有的扭曲嘶吼，有的无声哭泣，全是曾在魔灾中死去的灵魂。
“你不是想护她吗？”他开口，声音变得更深，“那就看看，为了你，有多少人已经下了地狱。”
我盯着那池子，心跳没乱。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地狱不在那里。
而在刚才，黎姿倒下的那一刻。
在孟子晴拼尽全力举起护身符的那一刻。
在我父亲深夜独自点燃香炉的那一刻。
我抬手，将折扇横于胸前。
“我不是来赢你的。”我说，“我是来结束你的。”
话音落下，扇面微颤，一道极细的银光自扇尖射出，划破空气，直指他的眉心。
他抬手格挡，黑焰凝成盾牌。
银光撞上盾面，没有爆炸，只是静静燃烧，像一根蜡烛点燃了黑夜。
可就在那一瞬，我感觉到——
胸口的碎片，和黎姿的方向，同时震了一下。
不是恐惧，也不是疼痛。
是共鸣。
像是两颗心跳，在漫长的轮回后，终于对上了节拍。
我嘴角动了动。
下一秒，折扇猛然合拢，重重敲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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