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刃斩断黑光束的瞬间，我冲向黎姿。
她倒下的姿势很轻，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桃花瓣。我接住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软了下去，只有指尖还微微勾着我的衣角。血从她肩头渗出来，顺着石台边缘滴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暗红的点。
“别睡。”我低声说，把她轻轻放在地上。她的呼吸很浅，眼睛闭着，睫毛颤了一下，没睁开。
猛兽低吼着重新站起，晶核在掌心旋转，黑气缠绕得更紧。它身后那些魔物也缓缓逼近，脚步踩在碎裂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孟子晴退到了石台另一侧，手里的护身符只剩半块，焦黑的边角还在冒烟。她靠着墙，喘着气喊了一声：“杨毅！”
我没回头。
我只是脱下校服外套，垫在黎姿头下。动作很慢，像是怕惊醒她。可我知道她听不见，也感觉不到。我把她的手放进袖子里，盖好。
然后站起来。
背部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脊背流进裤腰。手臂上的抓痕开始发麻，像是有虫子在里面爬。但我站着，没动。
风刃在我掌心凝聚，刚成型就散了。灵力像断了线的风筝，抓不住。
就在这时，胸口的碎片猛地一震。
那股温热感突然变得滚烫，像是要烧穿我的衣服。紧接着，后颈那道红痕也开始发烫，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暖意，而是像有一根烧红的针扎进了皮肉，一路刺进骨头里。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转瞬即逝。
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说过，要护我一生。”
不是黎姿说的。是一个更久远的声音，带着雪地里的寒气，混着战火焚烧的味道。画面一下子涌进来：漫天风雪中，我站在一座高台上，手里握着一把白玉折扇。身前跪着一个红衣女子，满脸是血，却还在笑。
她说：“那你也要活着回来。”
我想起来了。
昆仑之巅，神魔大战的最后一夜。我用尽最后一丝灵力撑起屏障，她扑过来替我挡下那一击。和现在一样。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角度，一样的血。
不一样的是，那次她死了。
这一次，我还活着。
我抬起头。
猛兽已经扑了过来，利爪撕裂空气，直取我咽喉。它身后那群魔物同时发动，影子交错着压来。
我没有闪。
就在爪尖离我脸不到一寸时，后颈的红痕猛然爆开一道金红色光芒。
那光像火蛇一样窜上我的脖颈，蔓延至全身。一瞬间，体内的经脉像是被点燃了，一股狂暴的力量从丹田炸开，直冲四肢百骸。我听见自己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彻底苏醒。
气浪以我为中心轰然扩散。
扑在最前面的几只魔物连惨叫都没发出，直接被掀飞出去，撞在岩壁上炸成黑雾。后面的也被震得踉跄后退，有的跪倒在地，有的直接瘫软下去。
猛兽硬生生停在半空，爪子悬在我面前，动不了。
它掌心的晶核剧烈闪烁，黑气翻腾，像是在抵抗什么。但它的眼睛已经开始溃散，瞳孔边缘出现裂纹，像是玻璃被重击后的蛛网。
我抬起手。
没有结印，也没有蓄力。只是轻轻一推。
一道无形的力道撞上它的胸口。
它的身体倒飞出去，狠狠砸进石墙，嵌进去半截。晶核“咔”地一声碎裂，黑气四散消融。
整个房间安静了一瞬。
地上的碎砖还在震动，空气中残留着灵力波动的余温。我站在原地，掌心朝前，指尖还有微光流转。呼吸很稳，不像刚才那样急促。疼痛还在，但已经被某种更深的东西压了下去。
我转过身，走回石台边。
黎姿仍躺在那里，脸色苍白。我蹲下来，伸手拨开她额前湿透的发丝。血从她嘴角又溢出一点，滑过下巴，滴在衣领上。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伤。”我低声说。
话音落下的刹那，胸口的碎片再次震动。
这次不是滚烫，而是一种共鸣般的轻颤，像是在回应什么。我把它掏出来，握在手里。原本黯淡的表面开始浮现细密纹路，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有了水流。
它在修复。
我站起身，将碎片收好。转身看向房间深处。
那些被击退的魔物正挣扎着爬起，有的已经化作黑雾重新凝聚。它们的动作比之前迟缓，眼神里多了畏惧，但没有退。
它们在等。
等另一个东西。
我一步步走向房间中央，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每走一步，体内的灵力就更凝实一分。后颈的红痕不再发光，可我能感觉到它还在跳动，像一颗埋在皮肤下的心脏。
孟子晴从角落里站起来，扶着墙走到黎姿身边。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我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来自脚下，而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石台上的阵法纹路逐一亮起，颜色由金转紫，再由紫变黑。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困难起来。
一道裂缝在房间尽头缓缓张开。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影特效。就像墙壁本身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但从那裂缝里，传出一股气息。
冰冷，腐朽，带着铁锈和枯花混合的味道。
我停下脚步。
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
风开始聚集。
不是之前的风刃，也不是灵力外放。是真正的风，带着桃花香气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我掌心盘旋，越聚越密。
它在等我召唤。
我知道它叫什么。
我也知道它为什么在这里。
裂缝中的气息越来越近。
我往前踏出一步。
掌心的风骤然暴涨，化作一道螺旋气流直指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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