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入手的瞬间，掌心那股熟悉的温润感还没散去，四周空气已骤然压了下来。
我来不及细想，左手横扫而出，一道风刃贴着地面疾驰，将右侧两只扑来的魔物逼退半步。它们鳞甲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气，落地时发出滋滋声响，腐蚀着地砖。
“黎姿退后！”我吼了一声，眼角余光瞥见她正往前冲，像是要直接迎上那只体型最大的猛兽。
她没听，反而抬手结印，指尖银光一闪，地面纹路随之亮起。那群魔物动作齐滞了一瞬，但只有一瞬。下一刻，为首的猛兽低吼一声，右臂高高扬起，利爪撕裂空气，直取黎姿面门。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跃了出去。
后背撞上坚硬的躯体，一股巨力砸下，校服应声撕裂，火辣辣的痛从肩胛骨一路蔓延到腰侧。我咬牙撑住没倒，借着撞击的势头旋身反推，右手狠狠拍向地面。灵力顺着掌心涌出，卷起一阵狂风，吹得那些逼近的影子纷纷后退。
脚底传来震动，像是整座古迹都在喘息。
我单膝跪地，呼吸一沉。后颈的红痕忽明忽暗，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又勉强燃了起来。血顺着背脊滑进衣领，黏腻温热。
“杨毅！”黎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她已经到了我身边，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覆上伤口。指尖泛起微弱银光，顺着皮肤渗入，那股灼烧般的痛稍稍缓了些。她的手指在抖，声音也有些发颤：“别动……你还撑得住吗？”
我没回答，只是抬头看她。
就在她触碰我的那一秒，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雪夜里，火光摇曳，她跪在满地碎冰中，用一块布条死死按住我胸口的伤，眼泪砸在我脸上，滚烫。
那个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我看清了她的脸，不是现在的黎姿，而是更早之前，在某个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她也曾这样守过我。
“我没事。”我撑着地面站起来，把碎片塞进衣服内袋。它还在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孟子晴站在石台边，双手紧握护身符，脸色发白。那符牌的金光比刚才暗了不少，边缘已经开始焦黑卷曲。她盯着前方重新围拢的魔物，声音不大却清晰：“它们又来了。”
确实。
刚才被震退的几只已经恢复攻势，而那只猛兽更是低伏下身，四肢抓地，赤红的眼睛死死锁住我们。它掌心的晶核再次亮起，幽黑光芒缠绕着暗红丝线，缓缓对准了我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碎片。
它认得。
我不等它发动，抢先抬手凝聚风刃。可刚催动灵力，背部的伤口猛地抽搐了一下，灵力瞬间紊乱，掌心的风刃溃散成点点微光。
黎姿察觉到了，立刻挡在我前面。
她双掌交叠于胸前，仙力自体内奔涌而出，掌心推出一道赤红光波。那光如火焰般燃烧着空气，轰然撞上猛兽的晶核。两者相击，爆开一圈气浪，震得四周岩壁簌簌落灰。
猛兽被掀翻出去两步，晶核光芒黯淡了一瞬。
可黎姿的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别硬撑！”我伸手扶住她，话音未落，她却用力推开我，转身面对再次扑来的猛兽。
“让我来。”她说，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
我看着她背影，指甲掐进掌心。
这一次，换我护你。
我强压住背部剧痛，站直身体，双手迅速结印。灵力虽然不稳，但还能调动。风刃再次成型，这次我没有急于出手，而是将它悬于掌心，蓄势待发。
孟子晴突然喊了一声：“左边！”
我猛然侧头，三只魔物正从侧翼包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我甩手掷出风刃，斩断其中一只的前肢，但它仍扑了过来，利爪擦过我的手臂，留下几道深痕。
就在这时，孟子晴将护身符重重拍在石台基座上。
嗡——
一圈金光以石台为中心扩散开来，短暂逼退了靠近的几只魔物。那符牌上的朱砂彻底裂开，光芒剧烈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
但她没松手。
“我能再撑一会儿。”她咬着牙说，额角沁出汗珠。
足够了。
我冲到黎姿身边，和她并肩而立。猛兽已经重新站起，晶核再度亮起，周围的魔物也开始收缩阵型，准备最后一轮围杀。
“待会我主攻。”我说，声音压得很低，“你跟上。”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指尖再次泛起银光。
我们同时出手。
我将全部灵力灌入双掌，风刃暴涨，化作一道半月形气流直劈猛兽胸口。它抬起右臂格挡，晶核与风刃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在它分神的刹那，黎姿闪身上前，双手结印，银光自地面窜起，缠绕上它的四肢关节。
它动作一滞。
我抓住机会，翻身跃起，一脚踹在它肩胛处。它踉跄后退，晶核光芒剧烈波动。
可就在我落地的瞬间，它猛然挣脱束缚，左爪横扫而来。
黎姿比我更快。
她扑过来把我往旁边一推，自己却被那一爪扫中肩头。整个人飞出去数尺，撞在石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黎姿！”我扑过去接住她，她靠在我怀里，呼吸急促，嘴角的血更多了。
她抬手摸了摸我的脸，眼神有点涣散，却还在笑：“没事……我没让它碰到你。”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背后伤口不断渗血，手臂上的划痕也开始发麻，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只知道，怀里的这个人，又一次替我挡了致命一击。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变得锐利。她抬起手，指尖银光凝聚成一根细线，缓缓缠上我的手腕。
“听着，”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碎片在你身上，你是司音，也是唯一能唤醒昆仑扇的人。如果我倒下，你不能停。”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把她慢慢放平在地上，然后站起身，转过身，面向那只重新逼近的猛兽。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桃花的香气，还有铁锈味。
我抬起手，掌心的风刃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如刀锋。
猛兽咆哮着冲来，晶核释放出黑色光束。
我迎了上去。
风刃斩断光束的刹那，碎片在衣袋里剧烈震动，仿佛回应着某种召唤。
我听见黎姿在身后喊了我的名字。
我的脚步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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