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露回头看向我，嘴唇动了动，像是要把那句话说出口。
可就在她张嘴的瞬间，魔影胸口裂开的符文猛地一颤，黑气从裂缝里喷涌而出，像是一口沉寂多年的井突然翻腾起来。地面开始震动，铁皮车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片废车场的空气都被搅动，朝着那个破碎的身体中心汇聚。
“不对！”我喊出声，声音撕裂了喉咙，“它还没完！”
黎姿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就想冲向我，但已经来不及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自魔影身上爆发，黑雾卷成漩涡，将我们三人狠狠拽向中心。孟子晴被掀翻在地，手里的护身符亮了一下，光罩刚撑起半圈就被撕碎。一块飞旋的金属碎片擦过她的手臂，血花溅在玉佩表面，那抹红竟让符文微微一震，魔气漩涡的节奏出现了一瞬迟滞。
就是这一瞬，救了我们。
我扑过去把黎姿按在地上，后背撞上一堆扭曲的钢筋，疼得眼前发黑。头顶上方，黑雾如龙卷般盘旋，无数碎铁、玻璃、断裂的车门被卷入空中，化作致命的利刃横扫四周。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灯光透过锈蚀的大门缝隙扫进来，照在飞舞的残骸上，一闪一闪，像是某种倒计时。
“撑住！”我对黎姿吼，手指死死扣住她手腕。
她没回应，只是咬着牙抬起手，玉佩悬在掌心，微弱的清光勉强撑开一小片空间。可那光芒摇晃得厉害，像是风里的蜡烛。她脸色惨白，嘴角渗出血丝，仙力运转明显受阻。
“别硬撑！”我抓起昆仑扇碎片贴在她掌心。接触的一刹那，碎片嗡鸣起来，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一道微弱青光顺着两人手掌蔓延开来。黎姿身体一震，呼吸稳了些，但她的眼神依旧涣散，像是强行吊着一口气。
“它在用最后的力量重组。”她喘着气，“不是恢复……是引爆。”
话音未落，魔气漩涡骤然加速。地面龟裂，水泥块一块块浮起，又被碾成粉末。我的后颈红痕烧得厉害，像是有人拿烙铁贴在皮肤上。脑海里画面乱窜——雪地、断扇、跪着的人影、漫天黑云压城。那些画面和现实重叠，分不清哪是前世，哪是现在。
孟子晴蜷缩在翻倒的货车后，左手死死攥着护身符，右手按着流血的手臂。她抬头看我，眼神里没有哭，只有狠劲：“哥，还能打吗？”
我没回答。我知道她在问什么。
能不能再拼一次？
能不能不让这一切白费？
余梦露站在漩涡边缘，整个人摇晃着往前走。她脸上全是泪，却笑了一下：“杨毅……你小时候，运动会摔破膝盖，是我给你擦的药。”
我没动，心跳却漏了一拍。
黑雾中浮现出一个幻影——穿着小学制服的我，笑着朝她招手。那笑容太真实，真实到让我差点以为那是现在的自己。
“你看，它知道。”她喃喃道，“它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余梦露！”我嘶哑地喊，“你现在走开，才是帮我！”
她脚步顿住。
幻影伸出手，指尖几乎碰到她的脸。
“你说我能得到他。”她忽然笑了，眼泪却滚得更急，“可你从没告诉我……他会死。”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劈进漩涡中心。
黑雾猛地一抖，整个漩涡出现了一丝震荡。那股吞噬性的力量出现了短暂的断层，像是绷紧的弦终于崩出一道裂痕。
黎姿抓住机会，强撑着结印，玉佩再次释放出一道清光屏障，将我们三人护在其中。可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仙力反噬。”她低声道，“经脉受损……撑不了多久。”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碎片。它还在震，频率和我的心跳一致。那些零碎的画面不再混乱，而是开始连成线——风雪中的少年挥动折扇，一道风刃斩断黑云，身后站着穿红衣的女子。
那一刻，我不是在看记忆。
我在找回它。
“你还记得吗？”黎姿忽然抬头，目光直直盯着我，“三百年前，在昆仑山下，你说过一句话。”
我没说话，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说，只要她在，风就不会停。”
我握紧碎片，指节发白。
魔影在漩涡中央缓缓抬起了头。它的身体正在崩解，残魂虚影一个接一个熄灭。可它的眼睛还睁着，漆黑如渊。它看着我们，尤其是我，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疲惫的笑容。
然后，它抬起了手。
不是攻击。
是召唤。
所有散落在空中的黑气、残片、怨念，全部朝着它掌心汇聚。胸口的符文彻底炸裂，黑色液体喷涌而出，却被强行压缩回体内。它的形态开始变化，不再是人形，而是一团不断收缩的暗核，像是要把所有力量压进最后一击。
孟子晴靠在车后，手指抠进地面，声音发抖：“它要同归于尽。”
余梦露跌坐在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黑色鳞状物，像是从魔影身上掉落的。她盯着那东西，眼神空洞。
黎姿靠着我，呼吸微弱：“杨毅……如果你还记得……就别让它带走我们。”
我点头，把碎片紧紧贴在胸口。
后颈的红痕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脑海中，那个风雪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站在高崖上，折扇轻扬，风吹起白衣，他说——
“此扇为誓，护你三生。”
我睁开眼，双手合拢，将碎片夹在掌心。
青光从指缝间溢出。
魔气漩涡的旋转速度达到了顶峰，整个废弃工厂的结构都在颤抖，铁架扭曲，屋顶开始坍塌。一块混凝土砸落在不远处，激起尘烟。警笛声已停在厂区外，有人在喊话，但没人听得清。
魔影的最后一击即将落下。
我抬起手，准备迎上去。
就在这时，黎姿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你答应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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