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中那道绿光凝成的人形缓缓抬起手，指向大殿深处。我盯着它模糊的轮廓，心跳压着呼吸往下沉。
“别停。”我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抬脚跨过门槛。木门吱呀一声向内晃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尘土和霉味，像是多年无人踏足的仓库。黎姿紧跟在我身后，指尖微光再次亮起，像一盏小灯，在昏暗里划出一道细线，照向大殿中央的供桌。
供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一只檀木盒子静静摆在正中，四角包铜，锁扣已经锈死。可就在黎姿的光扫过盒子的刹那，盒身忽然轻轻震了一下，表面浮起一层银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是它。”黎姿低声说，“昆仑扇的最后一块碎片。”
我喉咙发紧，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里猛地一烫，像是有人贴了一块烧红的铁片上来。眼前画面一闪——雪地里，白衣人将一块泛着银光的扇骨放进盒中，指尖抚过盒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等我回来。”
我没动，也没说话。那不是回忆，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苏醒。
孟子晴站在我斜后方，喘息还没完全平复，但她没再喊疼，也没往后退。她盯着那盒子，又看了看我，“哥，你脸色不对。”
“没事。”我咽了口唾沫，往前走了两步。
脚踩在大殿的地砖上，发出空闷的响声，仿佛下面藏着什么空腔。裂缝从门外一直延伸进来，绿光顺着砖缝爬行，像藤蔓一样朝供桌围拢。那些光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股阴冷，贴着地面游走，最终汇聚在盒子底座四周，形成一个微弱的光圈。
“这不像封印。”黎姿皱眉，“倒像是……供养。”
“谁会拿魔气养一把扇子？”孟子晴喃喃。
我没有回答。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不能碰。这不是陷阱，也不是简单的禁制，而是某种约定。前世的我亲手设下的局，只为等一个人来取。
“别碰盒子。”我转头对黎姿说，“得用别的办法。”
她点头，指尖的光收了回去，只留下残片在掌心微微发亮。我们三人站在供桌前三步远的地方，没人再靠近。空气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就在这时，盒中的银光突然增强。
一道细长的光柱自盒缝射出，直冲屋顶。梁柱间尘土簌簌落下，瓦片轻微震动。紧接着，两侧神像的眼眶里，一点赤红悄然亮起，像是被什么点燃了火种。
“不好。”黎姿猛地抬手，残片光芒一闪，一道屏障在我们身前撑开。
几乎同时，地面裂开。砖石翻起，黑影破土而出，四肢着地，身形佝偻，利爪抓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它们没有脸，只有黑洞洞的眼窝和一张裂到耳根的嘴，嘴里滴着黏稠的液体。
屋顶也动了。瓦片翻飞，几道更快的身影从梁上跃下，落地无声，围成半圆，将我们逼向供桌方向。
“多少？”我低声问。
“至少八个。”黎姿目光扫过四周，“后面还有。”
我握紧书包带，铜符贴着手心。体内的暖流开始躁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顺着经脉往上涌。后颈的红痕越来越烫，几乎要烧穿皮肤。
孟子晴蹲下身，从帆布包里摸出玻璃瓶的碎片，紧紧攥在手里。她的手在抖，但没松开。
“你们两个，别分开。”我说。
“我知道。”黎姿侧身靠向我，左手高举残片，微光护罩尚未消散，勉强挡住最前方两只小妖的逼近。
一只妖突然扑来，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黎姿抬手，屏障微闪，将它弹开。可另一只趁机从侧面突袭，利爪直取孟子晴咽喉。
我猛地转身，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掌心的铜符一热，体内那股暖流骤然冲上手臂，竟在掌心形成一团模糊的风旋，虽不成形，却硬生生将那只妖掀翻在地。
它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嘶吼，迅速爬起，却没有再扑，而是和其他妖一起后退半步，围成一圈，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它认出来了。”黎姿声音很轻，“它们知道你是谁。”
我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刚才那一瞬间，我不是靠铜符，也不是靠本能，而是真的……感觉到了那股力量的存在。
就像小时候打篮球时突然跳得比平时高，那种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的感觉。
“所以现在怎么办？”孟子晴靠着供桌边缘，声音发颤，“打？还是跑？”
“没路了。”我看向门口。
方才进来时敞开的大门，此刻已被无数黑影堵死。屋外的雨还在下，可那扇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一只体型更大的妖从后方走出，肩比其他妖高出一头，背上长着骨刺，爪子泛着青灰色。它没有立刻进攻，而是低下头，对着供桌上的盒子，缓缓跪了下去。
其余妖也随之伏地，动作整齐得诡异。
“它在等什么？”孟子晴屏住呼吸。
我没答。因为就在此刻，盒中的银光再次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光晕，而是开始流转，像有生命一般，在盒面勾勒出一道熟悉的纹路——桃花形状的刻痕。
和我书包里那把折扇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震，伸手探进书包夹层，将那把黑色折扇拿了出来。指腹刚触到扇柄，那道桃花刻痕竟微微发烫，仿佛回应着盒中的召唤。
黎姿瞳孔一缩，“那是……？”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我盯着扇子，“但它一直在我这儿。”
她没再问，而是突然伸手，指尖轻触扇面。就在接触的刹那，整把扇子剧烈一颤，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琴弦被风吹动。
盒中银光暴涨。
所有小妖同时抬头，眼中赤红大盛。
那只带头的妖猛然站起，仰头发出一声尖啸，整个大殿为之震动。瓦片崩落，尘土如雨，其余妖也纷纷起身，利爪抓地，肌肉绷紧，杀意弥漫。
黎姿收回手，残片光芒再次亮起，护罩重新撑开。
“它们要动手了。”她说。
我将折扇塞进衣袋，双手握紧书包带，站在她身前，挡在孟子晴前面。体内的暖流不断翻涌，后颈的红痕烫得几乎麻木。
大殿中央，银光与赤瞳交错。
供桌上的盒子轻轻震动。
第一只妖跃起扑来，利爪撕裂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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