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烛火落地,碎成满地星光。
苏挽霓的指尖还残留着裴若澜伤口渗出的紫黑血珠,血腥味顺着通风口渗入鼻腔。她看着李承泽旋身挡在自己身前,月光与火光交织,映出他腰间虎符纹路——与沈清晏袖中之物如出一辙。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铁链拖动声由远及近,混着皮靴踏碎冰碴的声响。李承泽的手搭在剑柄上,动作轻缓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侧过脸,轮廓被火光勾勒得模糊不清,声音却清晰得像刀刃刮过耳膜:“别怕。”
这句话让她喉咙发紧。
前世葬身火海的太子,如今站在她面前,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却仍带着那股温润如玉的气息。可她记得清楚,他赐死她那天,也是这般温柔地说:“阿霓,莫怕。”
她后退半步,青石板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裴若澜躺在她脚边,伤口仍在渗血,呼吸微弱。她必须带他离开。
“你为何会在这里?”她问。
李承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去扶裴若澜。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怕吓到她。可她袖中的梅花笺已蓄势待发,金线在火光下微微闪烁。
“你可知他身中何毒?”李承泽忽然开口。
“西域孔雀胆,混着曼陀罗花粉。”她答得干脆,“你又为何能活到现在?”
李承泽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收回手,目光落在裴若澜胸口的玉佩上,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当年假死,是为护你性命。”他说。
苏挽霓冷笑一声:“所以任我跪受杖刑,毁婚书,削发为尼?”
“若不如此,你现在已是刀下亡魂。”李承泽的声音沉了几分,像是压抑着什么,“你以为萧景珩会放过你?”
她怔住。
密道深处,传来铁链撞击声,越来越近。
苏挽霓下意识握紧袖中药粉,掌心微微发汗。她低头看裴若澜,匕首仍插在他腹部,伤口周围已泛紫。她知道,再不出手,他撑不了多久。
“你走。”李承泽忽然说。
“什么?”她抬头。
“我来断后。”他将外袍脱下,盖在裴若澜身上,腰间虎符纹路在火光下清晰可见,“你带他走。”
她盯着那虎符,越看越觉得熟悉。她想起太极殿那夜,茶盏底部隐约浮现的印记,与沈清晏袖中令牌、千机阁密文火漆印纹竟有几分相似。
“你和沈清晏是什么关系?”她问。
李承泽眉头微蹙:“你怀疑我?”
“我只信证据。”她说。
话音未落,破窗声骤响!
一道黑影闪现,长刀直刺裴若澜怀中。苏挽霓反应极快,梅花笺甩出,金线划破黑暗,擦过刺客咽喉。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裴若澜的脸。
刺客踉跄后退,面具掉落。苏挽霓瞳孔一缩——是他!
当年行刑的刽子手!
“玉佩……”刺客咳出血沫,挣扎着开口,“阁主说……夫人早晚会……”
话未说完,一支毒针破空而入,正中其咽喉。尸体抽搐几下,彻底不动。
苏挽霓冲上前,翻找刺客衣襟。他在临死前仍死死攥着手腕,指缝间露出一角布料。她用力掰开,发现是一张残破的地图,边缘绣着一个“萧”字。
她猛地抬头。
李承泽正与另一名刺客缠斗,剑光如练。他的虎符在打斗中晃动,纹路清晰可见。
她终于确定,这不是巧合。
这是布局。
从一开始,她便落入了一个更大的棋局。
箭矢破空声再次响起,李承泽肩头中箭,却仍稳立不倒。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
“快走!”他大喊。
苏挽霓咬牙,一手托起裴若澜后颈,一手劈开墙砖。暗门轰然开启,冷风扑面而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李承泽,转身跃入暗门。
密室中,火折子燃起,映出一方金令。
正面刻着一个“萧”字。
背面,赫然是四个小字:
“千机阁·主”。
\[未完待续\]苏挽霓抱起裴若澜的手微微发抖,他胸前的血渍正顺着金线衣襟往下渗。她不敢多看那张金令,只觉掌心发烫。
暗室里霉味刺鼻,角落里堆着几具枯骨。她将裴若澜轻轻放在地上,翻出随身药包。手指刚碰到他腹部的匕首柄,他忽然闷哼一声。
她手一颤。
"别动。"她低声说,撕开自己裙摆压在他伤口四周。血很快浸透布料,紫黑颜色在火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裴若澜眼皮微颤,嘴唇翕动。她凑近听,听见断断续续几个字:"玉...佩..."
她摸向他怀中,双鱼纹玉佩入手温润。翻过背面,果然看见一行小字——"启天门"。
记忆突然翻涌。她想起昨日清晨,裴若澜在书房擦拭这枚玉佩的模样。那时他说:"此物关乎前朝秘辛,切莫离身。"
原来如此。
外头传来脚步声,杂乱却不急。苏挽霓熄了火折子,躲到门后。铁门吱呀推开,一个黑衣人闪身进来。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香气扑鼻。
是烤鸭。
那人把油纸包放在桌上,转身又要走。苏挽霓屏住呼吸,看着他后颈处一抹朱砂印记。
和刺客的一模一样。
她心头一紧。等那人走远,她轻手轻脚跟了出去。拐过两个弯,来到一处隐秘楼梯口。楼梯上方传来说话声。
"阁主交代的事办妥了?"
"是,裴大人中毒已深,撑不过今夜。"
"至于那位苏姑娘..."声音顿了顿,"李承泽已经上钩。"
苏挽霓脊背发凉。
她慢慢退回暗室,反手将门闩插死。裴若澜气息微弱,脸上浮着一层青灰。她咬咬牙,一把拔出他腹中匕首。
血喷出来时,她早有准备。药粉撒上去,又用布条紧紧裹住。她知道这一刀会要了他半条命,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包袱里还有最后一块饼。她掰碎了喂给他,自己也嚼了几口。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命。
她背起裴若澜,发现墙角有个通风口。铁栅栏早已锈蚀,轻轻一掰就开了。外头是个斜坡,通向一条暗河。
河水冰凉刺骨,她咬紧牙关往前游。身后传来打斗声,火把映红水面。有人落水,兵器叮当作响。
她抱着裴若澜游到对岸,发现岸边停着一艘小船。绳索系在柳树上,船头放着一盏灯笼。
"快上来!"
船篷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沈清晏。他手里握着剑,神情焦急。
苏挽霓犹豫片刻,还是跳上了船。
沈清晏立即划桨。小船顺流而下,渐渐远离地牢方向。她低头看裴若澜,心跳漏了一拍。
他胸口的布条正在渗血,脸色比先前更差。她伸手探他鼻息,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救他。"她抬头看沈清晏,声音沙哑。
"我带了药。"沈清晏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但得先找地方歇脚。"
船行到一处渡口停下。沈清晏背着裴若澜往山上走,她紧跟其后。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间茅屋。
屋里很干净,药柜整齐排列。沈清晏让他躺下,解开布条查看伤口。
"毒太深了。"他皱眉,"必须马上施针。"
"你会医术?"
"略懂。"沈清晏取出银针,一根根扎进裴若澜周身大穴。他眉头微蹙,像是承受着极大痛苦。
苏挽霓站在一旁,看着他认真施针的样子。突然想起那晚在茶楼,他也这般专注。
"你和李承泽..."她开口。
"他是我大哥。"沈清晏打断她,"当年假死之事,我并不知情。"
她心头一震。
"那你现在为何帮我?"
"因为我信你。"沈清晏抬头看她一眼,"也信他。"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三长两短。沈清晏神色一凛,起身去开门。门一开,一个人影跌了进来。
是李承泽。
他肩上的箭伤还在渗血,脸色苍白。看见裴若澜,他松了口气:"总算赶上了。"
苏挽霓盯着他。
"你到底是谁的人?"她问。
李承泽苦笑:"我现在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