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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捧着安神汤进来时，苏挽霓正低头看李承泽的手腕。脉象急如擂鼓，却还未到最危险的时候。她听见瓷碗轻碰木案的声响，指尖微微一动，袖中银针贴着皮肤发凉。

“娘娘。”宫女垂首将汤药放在案上，袖口露出半截鹅黄帕子，绣着苏家徽记。

苏挽霓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在那帕子上多停了片刻。“御膳房新调的方子？”她声音不重，却让宫女肩头一颤。

“回娘娘，是今夜刚配好的。”

“辛苦你亲自送来。”苏挽霓起身，裙摆扫过地上倒翻的椅子。她走到宫女身侧，手指轻轻搭在碗沿，“滚烫的汤药，端着不易吧？”

宫女没说话，只是退后半步。

“喝一口。”苏挽霓突然道，“代我尝尝。”

宫女瞳孔一缩，手背青筋暴起。她想说什么，却被苏挽霓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怎么？”苏挽霓勾唇一笑，“怕烫？”

宫女咬牙伸手去端碗，手腕却被猛地扣住。苏挽霓另一只手已摸出簪子，银光一闪，挑开她袖口暗袋。一张叠得方正的信笺飘落，上面赫然绣着苏家徽记，边角处还沾着些未干的墨迹。

宫女脸色骤变，猛地甩手要逃。可刚转身，喉间便涌出黑血，整个人重重倒地。瓷碗摔碎，汤药泼洒在地，蒸腾的热气里混着一股怪味。

苏挽霓蹲下身，捡起那张信笺。烛火映着纸上梅花小篆，正是苏婉宁的笔迹。

“姐姐。”她轻声念着信上称呼，嘴角泛起冷笑，“终究还是你。”

裴若澜从阴影中走出来，脚步踩在碎瓷上发出细响。他看着地上尸体，眉头微皱：“御膳房那边也出了事。”

苏挽霓将信纸在烛火上燎了一角，藏进袖中。“中毒的是谁？”

“三个太医，一个厨役。”裴若澜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都死在红花柜子旁边。”

苏挽霓点头，将染血的银簪递过去。“验毒。”

裴若澜接过簪子，凑近闻了闻。“红花粉混着西域曼陀罗，有点像……”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李承泽身上，“摄政王当年用过的手法。”

苏挽霓缓缓起身，走到床边。李承泽的脸色已经发青，呼吸沉重。她伸手探入他袖口，果然摸到暗格，里面藏着个小小的药囊。

“你到底知道多少？”她低声问，指尖摩挲着他颈侧的脉搏。

窗外风声又起，比先前更急。裴若澜警惕地望向窗外，忽然道：“千机阁的人来了。”

苏挽霓没回头。“沈清晏那边呢？”

“还在等。”裴若澜顿了顿，“但我听到了一句有意思的话。”

“什么？”

“沈大人已与摄政王达成共识。”他盯着苏挽霓的背影，“他们要的不是太子，是你。”

苏挽霓手指一顿，随即恢复平静。“那他们就错了。”

裴若澜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比从前更冷。重生之后的苏挽霓，连眼神都带着锋利。

“我得去御膳房看看。”他转身要走。

“等等。”苏挽霓叫住他，“把这信给太后送去。”

裴若澜接过信，犹豫了一下。“你真要撕破脸？”

“早该撕了。”她声音平静，“苏家若是容不下我，我也不必留情。”

裴若澜看着她，忽然道：“千机阁今夜死了三个人。”

苏挽霓没说话。

“都死在御膳房附近。”他补充。

“知道了。”她挥挥手，“去吧。”

裴若澜转身消失在夜色中，苏挽霓重新坐回案前。她望着地上尸体，忽然轻笑一声。

“苏家啊……”她喃喃道，“到底是你们背叛我，还是我负了你们？”

裴若澜赶到御膳房时，天已快亮。他避开两队巡逻兵，在药材柜子后找到那坛红花。封泥上的印记他认得，正是千机阁内部令符。

他正要取样，忽然察觉身后风声。侧身躲过三枚飞镖，反手拔出腰间短剑。来人动作极快，剑光交错间，他看清对方腰牌——竟是三年前已“死去”的旧识。

“你没死？”他脱口而出。

对方没说话，只是一剑刺来。裴若澜勉强格住，剑刃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为什么？”他一边招架一边问，“为什么要害苏挽霓？”

对方忽然开口：“因为她不该回来。”

裴若澜心下一沉，攻势更急。两人缠斗间，他听到对方同伴低声交谈：“沈大人已与摄政王谈妥……苏家那边也安排好了……千机阁的任务就是除掉她……”

话音未落，裴若澜一剑刺中对方曲池穴。那人闷哼一声倒地，手中密令脱手而出。裴若澜弯腰去捡，却见“苏挽霓”三字被血污掩盖。

门外传来脚步声，裴若澜抬头一看，竟是萧景珩的亲卫。他来不及细想，迅速将密令藏入衣襟夹层，转身跃上房梁。

一路追至西墙角，却见巡逻队密布，只得放弃。返回东宫途中，他摸出密令展开，月光正好照在“除掉苏挽霓”五字上。

他盯着那几个字许久，最终将密令点燃。灰烬随风飘散时，他望着渐白的东方，将半块千机令牌投入护城河。

天蒙蒙亮时，太医署的人来了。

苏挽霓坐在案前，神色平静。“彻查御膳房药材流向。”她对掌事女官道，“尤其是最近几日进出的人员。”

女官点头记录，忽然问：“娘娘怀疑是苏家……”

“我只是说有人用苏家徽记。”苏挽霓淡淡道，“至于是谁，自有证据说话。”

女官闭嘴不再多问。

太医们围着李承泽查看病情，苏挽霓起身走到窗边。晨雾弥漫，隐约可见裴若澜的身影从偏门闪入。

她转身时，裴若澜已站在她面前。

“御膳房的事？”她问。

“千机阁的密令。”他声音低哑，“要杀你。”

苏挽霓没意外。“沈清晏呢？”

“还没动。”裴若澜看着她，“但他在等时机。”

“那就别让他等了。”她语气平静，“今晚，我要他自乱阵脚。”

裴若澜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变了。”

“是吗？”她看向床上昏迷的李承泽，“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

裴若澜没回答。

“你记得我们小时候吗？”她忽然问，“你说要带我去江湖闯荡，我说我想嫁入东宫。”

“后来你问我，为什么非得是太子。”

“我记得。”她轻笑，“那时候我说，因为他是未来帝王。”

“现在呢？”

“现在？”她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我现在才知道，帝王也不是万能的。”

裴若澜看着她，忽然觉得心疼。重生后的苏挽霓，比从前更清醒，也更冷。

“你要小心。”他低声说，“千机阁不会放过你。”

“那就让他们试试。”她眼中闪过寒光，“我倒要看看，是谁先死。”

裴若澜看着她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得地上尸体轮廓模糊。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半片烧焦的信纸残角，轻轻落在李承泽紧握的掌心。

他睫毛轻颤，一滴泪滑入鬓发洇湿。

远处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未完待续\]苏挽霓盯着李承泽青灰的脸色，指尖慢慢收拢。裴若澜站在她身后，袖口还沾着夜露的寒气。

“太后那边还没动静。”他低声说。

“不急。”她从袖中摸出半枚玉佩，放在案角烛光下。玉是旧玉，裂痕里嵌着暗红血渍，“当年赐婚时，母后亲手给我的。”

裴若澜看着那玉佩，喉结动了动。

外面传来脚步声，比先前更密。苏挽霓起身走到门边，听见巡夜太监压低的声音：“……东宫三更传太医，怕是王爷病重。”

她突然推门出去。

两个小太监惊得跪在地上。苏挽霓俯视他们，月光照亮她眼底的血丝。“去告诉掌事女官，”她声音不大，“把近三个月东宫所有药方都抄一份，送去太后寝宫。”

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裴若澜跟出来。“你这是……”

“有人想让苏家背锅。”她冷笑一声，“那我便让全天下看看，这锅到底该谁背。”

裴若澜沉默片刻。“沈清晏那边——”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铜锣声。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东南方向火光冲天。

“御膳房起火了。”裴若澜皱眉。

苏挽霓瞳孔一缩。她转身快步走回寝殿，掀开李承泽袖中药囊，手指在内侧摩挲片刻，忽地抽出一张薄绢。

“果然。”她将绢帕展开，上面画着东宫地形图，关键处用朱砂标红，“他们今晚要动的是这里。”

裴若澜凑近看，忽然抓住她手腕。“这不是千机阁的标记。”他指着几处暗纹，“是摄政王府的死士才会用的手法。”

苏挽霓手指一颤，绢帕飘落在地。

外面脚步声更急，有人高喊：“太子醒了！”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