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的日头刚过晌午,叶府的门被叩响时,叶荷正在院里翻晒新采的金银花。听见侍女说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来了,她笑着擦了擦手迎出去,正见那两人站在门廊下,一个摇着折扇,一个背着巨剑,模样比在药王谷时更显精神。
“你们怎么来了?”叶荷引着他们往里走,院里的茉莉开得正好,香气缠上三人的衣袂。
百里东君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笑得张扬:“刚在学宫安置好,就拉着长风来讨杯酒喝。记得叶姑娘的桃花醉,可比学宫里那些寡淡的茶水带劲多了。”
司空长风在一旁点头,黝黑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还有梨花酥,上次在药王谷没吃够。”
叶荷被他们逗乐了,转身让侍女去取酒和点心,自己则搬了张竹桌到葡萄架下。“你们倒是会赶时候,新酿的桃花醉刚开封,梨花酥也是今早才烤的。”
不多时,侍女端来一坛酒、一碟酥点,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百里东君抢先倒了三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瓷杯里晃出细碎的光,酒香瞬间漫开来。
“先敬叶姑娘一杯,谢你上次在药王谷的照顾。”百里东君举杯,眼底的光落在酒液里,也落在叶荷含笑的脸上。他想起在药王谷时,她背着药篓走在前面,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发间,那时便觉得,这姑娘比谷里的仙草还要清润。
司空长风也跟着举杯,话不多,只闷闷地说了句“多谢”,却在饮酒时,偷偷抬眼望了叶荷一眼,见她正低头为他们分点心,鬓边的碎发被风拂起,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忙低下头,耳根悄悄红了。
叶荷没察觉两人的异样,只笑着说:“都是朋友,客气什么。”她拿起一块梨花酥递给司空长风,“尝尝这个,加了点杏仁粉,比上次的更酥些。”
司空长风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把酥点往嘴里塞时,差点噎着。百里东君在一旁看了,用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胳膊,眼底藏着促狭的笑,自己却也拿起一块酥点,慢慢嚼着,目光落在叶荷专注的侧脸上,没舍得移开。
酒过三巡,百里东君话多了起来,讲起在稷下学宫的趣事,说李长生先生讲课时常被弟子们调侃,说君玉师兄的剑法如何精妙。司空长风偶尔插一两句话,大多时候是听着,目光却总不自觉地追着叶荷的身影——她为他们添酒时手腕的弧度,她听笑话时弯起的眉眼,都像刻在心上似的。
叶荷听得认真,偶尔问起学宫的规矩,或是他们练剑的进度,语气自然又亲切。对她而言,这两人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带着江湖的侠气,却也有少年人的纯粹,和他们相处时,总能暂时忘了叶府的烦心事。
夕阳斜斜地穿过葡萄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酒坛见了底,酥点也吃得差不多了,百里东君起身告辞,说还要回去练剑。
“以后常来玩。”叶荷送他们到门口,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里面是些新做的绿豆糕,带回去当零嘴。”
百里东君接过来,指尖碰到食盒的温度,心里暖融融的:“一定来,下次给你带学宫门口最好吃的糖画。”
司空长风也瓮声瓮气地说:“我、我下次烤只兔子来。”
叶荷笑着应了,看着他们并肩走远,一个一把剑,一个一把很长得银枪,身影在石板路上拉得很长。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百里东君忽然撞了撞司空长风的胳膊:“喂,刚才脸红什么?”
司空长风梗着脖子:“我没有。”
百里东君挑眉,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没脸红?那你刚才看叶姑娘的眼神,恨不得把人吞下去。”
司空长风急了:“你不也一样?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不说话了,耳根却不约而同地红了。
风里还带着桃花醉的余香,远处的夕阳正慢慢沉下去,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有些心思,像刚开封的酒,藏不住,却也说不出,只能悄悄埋在心底,等着日子慢慢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