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姎本打算放空片刻，让晨风把未散的倦意吹走，却忽听远处檐角传来低低的对话

柳随风“唐方和天下英雄令，切不可再有疏漏”

是柳随风的声音，带着副帮主惯有的冷静与威压

紧接着是宋明珠的回应，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宋明珠“属下明白，唐方姑娘亦是公子的逆鳞，也是软肋”

风似停了，池水也悄然平复，许姎指下的木栏却被她蓦地抓紧，指节泛出淡白

唐方……是他的软肋吗？

胸口泛起一阵钝钝的坠感，像有人往深井里投了一粒石子，回声绵长，震得心口发麻

许姎垂下眼帘，唇角勾出一点几不可闻的弧度，却不是在笑别人，而是在笑自己

原来她从未真正放下

她抬眼，目光穿过斑驳花影，落在远处那道青灰色的背影上

侧脸被晨光镶了一道冷利的金线，依旧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模样，熟悉到闭着眼也能描摹他眉骨的弧度，陌生到哪怕伸手，也触不到他眼底的那层寒霜

他们之间隔的，何止一个唐方

微风掠过，吹乱她鬓边碎发，许姎伸手去拂，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空气

她倔强地眨了眨眼，把那点湿意逼回去，再抬眸时，唇角又挂上那副懒洋洋的笑，仿佛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

许姎没再停留，转身步下亭阶，裙角拂过青苔，悄无声息地隐入花径深处

自然，她也没有听到后面的谈话

柳随风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薄刃，贴着宋明珠的耳廓划过去，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

柳随风“宋明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发旋上，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柳随风“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宋明珠的呼吸猛地一滞，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更低地垂下头

柳随风“唐方之事只是为了报答恩情，不存在软肋一说”

柳随风继续道，声音低而冷

柳随风“还有，日后不要再大清早找我了”

他说完，转身便走

宋明珠站在原地，指尖微颤，再不敢多言

○

广陵屈宅

许姎坐在石凳，绯色薄衫被风撩得半褪至肩，她闭眼，两指按在太阳穴缓缓打圈，语气里全是舟车劳顿的疲惫和烦躁

许姎“你带宋明珠来就够了，把我拎来做什么？”

柳随风坐在她对面，手里一盏青瓷茶，茶烟袅袅

他垂眸，吹了吹浮沫，语气淡淡道

柳随风“听说此次萧易人等人也会来此，你不想见见吗？”

许姎手指一顿，睁开眼斜睨他，眸色凉凉地扫过去，那双眼因疲惫微微发红，却更显清亮

许姎“见他们干嘛？我要杀的是他爹，萧西楼知道嘛？”

柳随风啜了口茶，点点头，他将茶盏放下，瓷底轻磕石面，“叮”一声脆响

柳随风“自然，不过没关系，你就当出来散心了”

许姎盯着他看了片刻，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点破绽，最终却只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

许姎“散心？我看你是嫌我命长”

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