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姎盯了他一瞬，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点破绽，却只看见一片平静

她撇了撇嘴，把话本往枕边一丢，翻身背对他，锦被拉到下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许姎“那你自便”

柳随风没再说话，只抬手放下帐钩，纱帐落下，隔出一方幽暗，他平躺，双手交叠在腹前，呼吸放得极轻

不知过了多久，他刚陷入浅眠，忽觉身上一沉，许姎在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像寻暖的猫，循着热源滚过来

她先是额头抵到他肩窝，又无意识蹭了蹭，手臂跟着搭上来，软软横在他胸膛，腿也缠上，膝盖弯曲，贴着他大腿外侧，肌肤相触，烫得惊人

锦被被她拱得散开，乌发铺了他满怀，带着沐浴后的温香

他睁眼，眸色清明如寒星，却未动，那条腿不安分地蹭了蹭，似在找更舒服的位置

柳随风呼吸微滞，抬手想将那条腿移开，指尖才触到细腻肌肤，便听身后人含糊嘟囔

许姎“别吵……”

声音软黏，带着睡梦里的任性

柳随风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总是这样

半晌，他抬手把滑到许姎腰际的锦被重新掖好

随后，他重新合上眼，意识开始浮浮沉沉，他最后一次深呼吸，鼻翼间全是她发梢的温软气息

柳随风的眉心缓缓展平，睫毛不再颤动，他只是翻了个身，手臂自然搭在小鱼腰侧，掌心向下，形成一个保护的弧度

○

天色刚亮，薄雾还挂在檐角，许姎便醒了——或者说，是被吵醒的

宋明珠一大早就来敲门，说是有要事要禀报，吵的她睡意全无，逮着柳随风阴阳了好一顿

等柳随风出门理事，她已彻底清醒，顶着微青的眼圈坐在妆台前，由小九梳发

铜镜里映出一张含怨的脸，眉尾低垂，唇角微抿，早膳上来，她只扒拉了两下便推箸起身

许姎“不想吃”

院中阳光正好，池面铺着碎金，许姎拎了一陶罐，里面装满鱼食，沿着小道走到亭子中央，凭栏坐下

池子不大，水却深，十几尾锦鲤摇尾缓游，通体赤金，背脊圆滚滚

她抓起满满一把鱼食，手腕一扬——"哗啦"一声，颗粒如雨洒下，水面顿时炸开了锅

肥鱼挤作一团，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尾巴拍得水花四溅，"吧唧吧唧"吞咽声此起彼伏

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小九“小姐”

身后传来小九弱弱的呼唤，少女垂手站立，想上前又不敢

小九“您再喂它们真要撑死了”

许姎闻言，手停在半空，回眸瞥她，眼尾因早起还带着点恹恹的懒意

许姎“放心，我养的鱼，我心里有数”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收拢掌心，把剩余的鱼食抛回罐里，拍了拍指尖

许姎“去取网兜来，把最胖那条给我捞上来，送给师容姐”

小九愣了愣，连忙应声

小九“是”

小九的脚步声消失在月洞门外，院子里便只剩风掠过水面的轻响

许姎懒懒地倚回栏干，阳光斜照，在她睫毛下投出一弯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