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冰冷的床板上,他被强行灌下污秽药液,被滚水灼烧创口,在剧痛中如同破布娃娃般疯狂挣扎、嘶吼,最终彻底崩溃昏迷… 那一刻,他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一个为了所谓“忠义”,将性命和尊严都彻底献祭给主君的蠢货!
一个被主君如同敝履般抛弃、即将被钉上耻辱柱的可怜虫!
他活该!
姜疏月在心底无声地冷笑。愚忠至此,死有余辜! 这乱世,本就是人吃人。被利用,被抛弃,被碾碎,是再寻常不过的结局。她姜疏月早已看透,心如铁石。旁人的生死,与她何干?更何况是这个曾试图将她拖下地狱的男人?
她拿起桌上的黑陶小碗,里面那粘稠腥苦的药膏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指尖捻起一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只需再加重几分鬼枯藤的份量…或者,换一味药…
生母笔记中,能让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脏腑化为脓血而死的方子,不下十种。
干净,利落,永绝后患。
也省得他再受那“蚀骨灼心”之苦,更免了日后被“钦差”拖去刑场千刀万剐的屈辱。
这,算不算一种“仁慈”?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指甲几乎要掐入那冰凉的药膏之中。眼神冰冷而漠然,如同在决定一只蝼蚁的生死。
然而——
就在她捻着药膏的指尖,即将做出决断的刹那——
西厢房内,极其突兀地,传来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濒死幼兽般的痛苦呻吟!
那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挣扎。
紧接着,是几声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般的呛咳!如同破败的风箱被强行拉扯,每一次都耗尽残存的气力!
这声音…
穿透了冰冷的门板,穿透了姜疏月冰封的心防!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捻着药膏的指尖悬在半空。
眼前,那谷口血月下白发染血的身影,那破庙中断梁砸落时偏执疯狂的嘶吼,那被滚水浇淋时如同炼狱般的惨嚎…如同走马灯般瞬间闪过!
最终,定格在破庙那千钧一发之际!
当那支淬毒的匕首如同毒蛇般刺向他毫无防备的后心时…
当那支从刁钻角度射向他、足以将他钉死在地上的弩箭破空而来时…
他本能地、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在了她的前方!用那身冰冷的玄甲,承受了那致命的偷袭和箭矢!
为什么?
她不过是他随手掳来的人质!一个累赘!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
他明明可以躲开!
他明明可以任由她去死!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姜疏月冰封的心湖!
蠢货!
为了那点可笑的“人质价值”?还是…一种深植于骨血里的、保护弱小的本能?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谢惊澜这个“人”,而非“棋子”的本能?
“呃…咳咳…嗬…”西厢房内,那破碎的呛咳声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痰音和濒死的挣扎,一声声,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姜疏月紧绷的神经上!
她猛地闭上眼!
攥着药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胸口处,一股陌生的、如同被冰冷的钢丝紧紧缠绕般的滞闷感,毫无征兆地汹涌而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
不该是这样!
他不该是这样结局!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冰冷而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