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澜的身体因为剧痛和呛咳而剧烈地弓起、抽搐,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虾米!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更剧烈的痛苦,形成绝望的循环。他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深陷入皮肉,才勉强压住那几乎冲破喉咙的痛吼!豆大的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角、脖颈滚落,瞬间浸湿了身下冰冷的床板。那头枯槁的银发被汗水浸透,凌乱地黏在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颊上,狼狈凄惨到了极致。
他像一头被彻底拔掉了利爪尖牙、钉死在砧板上的困兽,徒劳地挣扎,却只能喷涌出更多的鲜血和屈辱。
姜疏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几滴溅落在裙角的暗红血点,在她眼中如同污渍。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一眼。她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猎手,依旧牢牢锁定在谢惊澜痛苦扭曲的脸上,落在他那双燃烧着滔天怒火和巨大痛苦、却因剧痛而失去焦距的眼睛上。
她在等待。
等待这波剧烈的痛苦和愤怒过去。
等待他体内那碗虎狼药真正的效力显现。
剧烈的抽搐和呛咳持续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下来。谢惊澜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瘫软在血污和汗水中,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喉咙里破碎的喘息。眼中的怒火被剧痛折磨得黯淡了许多,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混杂着痛苦、恨意和巨大疲惫的灰败。
就在这时——
姜疏月动了。
她向前迈了一步,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她俯下身,阴影瞬间笼罩了谢惊澜痛苦喘息的脸庞。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冰冷的精准,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探向谢惊澜的额角——那里,一缕被汗水和血污浸透的银白发丝黏在伤口边缘。
“别…碰…我!”谢惊澜如同被毒蛇触碰,用尽残存的气力猛地偏开头颅,嘶哑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姜疏月伸过来的手,如同盯着淬毒的匕首。
姜疏月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极其稳定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那缕黏腻的发丝,然后,极其缓慢地、如同展示战利品般,将其轻轻捻起,拨开。
昏黄的光线下,那缕被拨开的银白发丝根部,清晰地显露出来!
不再是那种枯槁衰败、毫无生机的死白!
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如同初雪消融后露出的一抹新芽般的——灰!
一种带着生命质感的、沉静的灰!
这抹灰,在那片刺目的银白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击碎了谢惊澜眼中所有的愤怒、痛苦和灰败!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令他恐惧的景象!那里面充满了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惊!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茫然!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于灵魂深处的、对于未知变化的深深惊悸!
“你…”谢惊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嘶哑破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颤抖。他死死地盯着姜疏月捻着那缕发丝的手指,仿佛想从那冰冷的指尖上,看出某种令他崩溃的真相。
姜疏月迎着他那混合着巨大震惊和惊悸的目光,唇角缓缓勾起。
那笑容不再冰冷,不再漠然。
而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带着一丝残忍兴味的玩味。
她松开手指,任由那缕沾着血污汗水的发丝垂落,重新覆盖住那抹新生的灰意。
然后,她微微俯身,靠近谢惊澜因震惊和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清冷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草药味,拂过他滚烫的耳廓。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冰的毒针,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刺入谢惊澜混乱而惊悸的脑海:
“将军这头‘操劳过度’的华发…”
“褪色的样子…”
“可真是…”
“有趣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