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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隙之下，并非预想中的锐利寒芒，也不是燃烧的怒火。

而是一片混沌的、迷茫的灰雾。

那灰雾如同浓稠的、遮蔽了所有星辰的阴云，在眼瞳深处缓缓流淌、旋转，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失焦。仿佛一个沉睡了千万年的灵魂，骤然被粗暴地拽回陌生的躯壳，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也无法感知自身的存在。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痛苦呻吟，从谢惊澜干裂发紫的唇间艰难地溢出。这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痰音和撕裂般的沙哑。

随着这声呻吟，他眼中那片混沌的灰雾似乎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剧烈地搅动起来！茫然的失焦开始收缩、凝聚！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拨开迷雾，一点微弱却异常刺目的光，在那片灰雾的核心深处，艰难地、挣扎着，点燃了！

那点火光起初极其微弱，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但很快，它开始凝聚、燃烧！茫然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醒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本能警惕的锐利！如同被惊醒的、重伤濒死的凶兽，在睁开眼的刹那，便用尽残存的气力，亮出了獠牙！

他的目光，在混沌褪去、锐利初显的瞬间，如同两道无形的、带着灼伤力量的探针，猝不及防地、狠狠地刺向了床边那个逆着微弱天光、如同剪影般伫立的身影！

姜疏月！

四目相对！

没有谷口初见的惊惶恐惧，没有破庙奔逃时的冰冷决绝，更没有方才灌药时的残忍漠然。

谢惊澜的目光，在看清姜疏月面容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炸裂！那刚刚凝聚起的锐利，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出滔天的怒火、刻骨的恨意、被彻底愚弄的暴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剥开所有防御、暴露在敌人面前、如同赤身裸体般的巨大屈辱和惊悸！

“是…你！”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从他那几乎撕裂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谢惊澜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清醒瞬间摇摇欲坠！他猛地想要撑起身体！想要扑向这个将他拖入炼狱、又用最污秽方式羞辱他的毒蛇！

然而——

“呃啊——！”

身体刚一动弹，左肩胛处那被强行灌药刺激、如同岩浆灼烧般的剧痛，右臂错位处传来的撕裂感，以及体内那股被虎狼药强行催动、如同万虫噬咬般翻江倒海的剧毒反噬，瞬间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狠狠攮入他每一寸神经！

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刚刚撑起一点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重重地砸回冰冷的床板！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一口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噗——！”

温热的、猩红的血雾，如同绝望绽放的红梅，狠狠喷溅在冰冷肮脏的床板上，也溅到了姜疏月洗得发白的粗布裙角，留下几滴刺目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