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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冰凉，触碰到他同样冰冷、布满汗水和污秽的皮肤。

脉搏微弱、急促、紊乱，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熄灭的残烛。但在这片混乱的死寂之下，姜疏月那冰冷沉静的眸子里，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暗流般的异色，一闪而逝。

脉象虽乱，但那股濒死前特有的、如同油尽灯枯的“散”意…似乎被强行吊住了一丝？

那碗污秽不堪的“药”里，混杂的几味极其霸道的吊命草药和刺激心脉的毒素…起作用了？

她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回味那紊乱脉搏下隐藏的、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强行拽回的生机。

随即，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惊澜那张被污秽覆盖、灰败死寂的脸上，落在他那头如同枯草般凌乱刺目的银发上。

她的唇角，在浓重的血腥和秽物的恶臭中，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冰冷，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近乎残忍的笃定。

“命，真硬。”

西厢房内，死寂如同凝固的冰层。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呕吐物的酸腐腥臊、以及那碗污秽“药液”残留的刺鼻气息，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

谢惊澜瘫软在冰冷的破木床上，如同被彻底抽去了筋骨。呕吐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气力，身体只余下无法控制的、细微的抽搐。灰败的脸上糊满了秽物、泪水、汗水和血污的混合物，黏腻地纠结着那头枯槁的银发。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都伴随着喉咙深处破碎的、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嘶嘶声。他像一具被随意丢弃在泥泞里、等待腐朽的残破偶人。

姜疏月静静地站在床边，如同伫立在尸骸旁的冰冷雕像。粗布衣裙洗得发白，额角的暗红疤痕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她垂着眼，目光落在谢惊澜搭在床沿、那只刚刚被强行灌药、此刻依旧沾着褐色药渍和呕吐秽物的右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却以一种不自然的、扭曲的角度软垂着，手背上青筋凸起，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凝固的血痂。

她的眼神依旧沉静无波，如同结了冰的深潭。方才那碗混合了剧毒吊命草和污秽刺激物的“药”，是她根据生母笔记中一则极其偏门、近乎自毁的“虎狼方”调配而成。目的只有一个——用最猛烈、最霸道的方式，强行刺激他濒临枯竭的心脉，将那点即将熄灭的生机，如同拔河般，从死亡的深渊边缘拽回来一丝！

代价？痛苦？尊严？

在她眼中，皆是尘埃。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流淌。唯有谢惊澜那微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呼吸，是这冰窖中唯一证明他还“存在”的证据。

不知过了多久。

一刻钟？一个时辰？

昏暗中，谢惊澜那只搭在床沿、扭曲的右手，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蜷缩了一下指尖。

如同濒死的蝴蝶，最后一次颤动翅膀。

紧接着，他那深陷的眼窝下，覆盖着浓密银白睫毛的眼睑，极其微弱地、如同承受着万钧重压般，颤动了一下。

姜疏月的目光，瞬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锁住了那细微的变化！那双冰封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极淡、却锐利如针的探究！

眼睑的颤动越来越明显，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挣扎。浓密如霜雪的睫毛剧烈地抖动着，每一次颤动都牵动着眼睑下紧绷的、布满细小青筋的皮肤。他的眉头死死锁着，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仿佛在昏迷中依旧与某种巨大的痛苦和沉重的枷锁搏斗。

终于——

在姜疏月冰冷而专注的注视下，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睑，如同被撬开的沉重石门，极其艰难地，缓缓掀起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