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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将军他快不行了！只有您…只有您能救他了！求您看在…看在…”他想说看在将军曾在谷口放过她一马的份上，想说看在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呜咽和更疯狂的磕头！

“咚咚咚！”

沉闷的磕头声混合着绝望的哭喊，在寂静的晨光中回荡，如同垂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悲鸣。每一次撞击，都让那本就腐朽不堪的大门簌簌发抖，落下簌簌的灰尘。

周围探头探脑的邻居看得心惊肉跳，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

“造孽啊…这是惹上什么煞星了…”

“那车上…那车上怕不是拉着死人吧？好重的血腥味…”

“姜家这晦气宅子…果然招灾…”

“那姑娘怕是不会开门的…谁惹得起啊…”

阿箬听着外面那一声声如同重锤砸在心上的磕头声和绝望哭喊，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眼中充满了不忍和恐惧。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后的小姐。

姜疏月依旧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窗缝透入的微光勾勒出她清瘦而挺直的侧影。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冷地扫过赵校尉身上那还在渗血的断臂伤口，扫过他额头上因疯狂磕头而崩裂的伤口，最后，穿透那破烂的骡车车帘缝隙——

车厢内光线昏暗。一个高大的身影躺在简陋的干草堆上，身上盖着一件同样被血浸透的破烂披风。那头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刺目的银发凌乱地散落在干草上，如同失去了所有光泽的枯草。他的脸朝着门口的方向，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片死寂般的灰败和深陷的眼窝。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那点生机尚未彻底断绝。

谢惊澜。

那个如同修罗降世、在破庙中偏执疯狂地要将她拖下地狱的男人。

此刻，却像一具被抽干了所有力量的残破躯壳，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姜疏月的指尖，在宽大的袖子里，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门外，赵校尉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意识似乎都开始模糊，只是凭借着最后的本能，如同捣蒜般，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门板上，口中只剩下破碎的、不成调的哀求：

“求…求您…开…开门…救…救救…将军…”

每一声磕碰，都带着骨肉与朽木摩擦的闷响。

阿箬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低喊：“小姐…”

就在赵校尉又一次重重磕下，身体摇晃着几乎要栽倒的瞬间——

“吱嘎——”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中炸响的摩擦声！

姜家老宅那扇紧闭了不知多少年、布满锈迹和蛛网的腐朽大门，在赵校尉绝望的视线中，缓缓地、向内拉开了一道缝隙！

晨光如同金色的利剑，迫不及待地从那道缝隙中刺入，照亮了门后站着的那个身影。

姜疏月。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身形单薄，额角的疤痕在晨光中清晰可见。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逆着光，面容笼罩在门框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浸在寒冰中的墨玉，清晰地穿透光尘，落在了门外如同血人般跪伏在地的赵校尉身上，落在了那辆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破旧骡车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没有任何波动。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审视。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视着脚下即将熄灭的、卑微的蝼蚁。

朱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赵校尉绝望的哭嚎和周围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漠然：

“哦？”

“他还没死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