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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月…”

一个极其微弱、破碎不堪、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名字，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和不甘，如同梦呓般，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

赵校尉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向山洞外无边的黑暗！那个在破庙中如同惊鸿般消失、留下将军滔天恨意和一口心头血的姜家庶女的身影，瞬间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将军在濒死的昏迷中，念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是恨？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赵校尉。他看着篝火旁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的将军，又想起老军医那“三日”的断言，一股绝望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山洞外，夜枭发出凄厉的啼叫，穿透浓重的黑暗，如同为这绝境奏响的哀歌。

地窖的入口极其隐蔽，被厚厚的灰尘、废弃的农具和一捆早已朽烂的稻草掩盖着。若非姜疏月那双如同尺规般精准的眼睛扫过地面石板细微的接缝走向，寻常人绝难发现。

阿箬按照姜疏月的指示，费力地搬开杂物，露出一块边缘磨损、布满青苔的石板。石板中央，一个生满绿锈的粗大铁环半嵌其中。

“小姐，找到了！”阿箬惊喜地低呼，小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汗水，眼睛亮晶晶的。

姜疏月点点头，示意她拉开石板。沉重的石板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被挪开，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陈年尘土、霉味和某种奇特草药气息的阴冷气流，如同沉睡了百年的巨兽吐息，扑面而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道狭窄陡峭的石阶向下延伸，隐没在浓稠的墨色里。

阿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小姐…下面好黑…”

姜疏月却没有任何犹豫。她拿起一盏阿箬找来的、勉强能用的旧油灯，用火折子点燃。昏黄摇曳的火苗，如同风中残烛，勉强驱散了入口处一小圈黑暗，却更衬得下方深不可测。

“在外面守着，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进来。”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火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额角狰狞的伤口在明暗交界处更显可怖，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如同古井深潭。

阿箬用力点头，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如同最忠诚的哨兵。

姜疏月提着油灯，一步步踏入黑暗。石阶冰冷湿滑，布满苔藓，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腐朽的霉味和那股奇特的、越来越清晰的草药气息交织在一起，钻进她的鼻腔。油灯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咫尺之地，四周是无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死寂。

她下到窖底。油灯的光芒扩散开来，勉强照亮了这方不大的空间。

地窖里堆满了落满厚厚灰尘的杂物：破损的陶罐、锈蚀的农具、腐朽的木箱…而在角落最深处，一只半人高的、通体黝黑、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樟木箱子，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箱体上没有任何雕花装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和几道深深的裂纹。

那股奇特的、带着一丝清苦回甘的草药气息，正是从这只箱子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姜疏月的心跳，在死寂的地窖中，第一次清晰地加快了几分。她走到樟木箱前，指尖拂过箱盖上冰冷的、布满灰尘的铜锁。锁已经锈死，锁孔被锈迹堵得严严实实。

她没有任何迟疑。放下油灯，从发间拔下那支唯一的、看起来最普通的素银簪子。簪尾并不尖锐，但在她手中，却如同最精密的钥匙。她的手指以一种极其稳定、极其复杂的韵律轻轻捻动簪身，指尖灌注着一种奇特的柔劲。

“咔哒…咔哒哒…”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虫鸣般的机括咬合声，在死寂的地窖中响起，清晰可闻。